: 第六十五章张伯驹
收笔后王耀长出一口气,下意识的瞥了眼窗外,火红的太阳将这座小镇都镀上了一层红晕,被无数人踩踏摩裟过的青石砖路映射着一种刺眼的红芒,让王耀情不自禁的闭上眼。> “从武训墓到这条街,那些敲锣打鼓,将武训的尸骨穿在铁架上,用鞭子抽打,还让老百姓砸鸡蛋,一直道前面的小广场,将这具尸骨付之一炬,还有武训当年遗留下来的那些文献。”
胡从无的声音很轻弱,似乎怕是被谁听到一半,也不敢加上一丝情感。
“在那些人来之前,这个镇的百姓每年都要在武训墓前敬上一杯酒,来感谢他的教育之恩,但是那些人来了之后,掘开了墓,焚烧了骨,挖走了老百姓的心,所有人的胸口都有一个漆黑黑的大窟窿,比被刨开的墓还要黑。”
胡从无的声音让王耀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他描述的画面让王耀不寒而栗,在那副让人心颤的游行中,王耀想要在那些围观的人群脸上寻找一种东西,叫做良知。
“这个窟窿,黑了三十年。”胡从无关上了窗户,遮掩了那一地的猩红。
王耀缓缓睁开眼,看着胡从无沉声问道“胡先生,当时您在想什么?”
胡从无敲了敲烟杆,微微眯起眼摇摇头“我忘了,想不起来了。”
“行了,小耀,我们该去吃饭了。”这时大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王耀和胡从无楞了一下,同时起身。
“这书我拿走看看。”大先生晃了晃手里的书笑道。> “不了,麻烦您们了。”王耀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一楼的柜台,没让中年妇女发现。
爷仨儿回到宾馆点了一桌菜。
大先生难得的让王耀打了半斤酒,跟金闻声喝了起来。
“那个胡先生是个读书人啊。”金闻声说道。
“当然,还是个穷酸书生,跟他师父一个样儿。”大先生喝了点酒,有些微醺,嗓门也敞亮了不少。
“您是怎么看出他师父是张伯驹大师的?”金闻声好奇的问道?
“跟跟他师父认识了半辈子,要是认不出,怎么能叫朋友?”大先生笑呵呵的说道“当年我被批判,举目无亲饿死街头,是他把我接到家里的。”
王耀回过神,看了眼大先生“这位张伯驹先生?是您的旧友?”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大先生一怔。
王耀尴尬的抓抓头“我孤陋寡闻啊,您又不是不是的。”
“不是你孤陋寡闻,是伯驹先生名声不显。”金闻声轻声说道。
大先生晃了下神,摆摆手“不可能,不说他的才气,光凭他的人脉,还有他那些收藏,怎么会名声不显?在古玩界,龙国还有一个人能比他名声还大?”
金闻声抿了抿唇“建国初期,国内局势复杂,张先生将一生继续捐献给博物馆,获得了褒奖,但是也无人问津,等国家重视文物保护工作的时候,张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先生双眼发直,呼吸急促。
“缓气,心平。”王耀一惊,赶忙起身为大先生顺气。
几分钟后,大先生通红的眸子看着金闻声“都奖了什么?”
金闻声抿了抿唇“听说奖了锦旗一面,奖金500。”
大先生听后突然镇定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惨笑道“确实是他们的作为啊。”
拍了拍王耀“来,坐,我给你讲讲这个张伯驹”
王耀做好,有些紧张的看着大先生,担心他出现什么意外。
大先生似乎是醉了,边说边唱,绘声绘色。
看着宛如一个老顽童,但是王耀却能清楚的看见大先生眼中那些闪烁的泪光,微弱而不甘。
大先生为民国四公子,另外三人是军阀纨绔张学良,清廷皇族溥侗,还有这位官商之后,大先生的表亲张伯驹。
张伯驹的父亲是光绪年间的进士张镇芳,袁世凯的内弟,袁世凯当上直隶总督之后,让他管理盐政。
在古代,盐商是最富的富商,更何况是管理哲学盐商的官员。
而且张伯驹家还创立了北方第一家银行——盐业银行。
张伯驹是生父过继给张镇芳的长子,六岁换了爹,并没有影响张伯驹,因为他从小就天赋异禀,7岁入世俗,9岁就能写诗,而且过目不忘,老先生书架上的书,只要他看过,都倒背如流,先生们都称他为‘神童’。
当然,大先生当年也是神童。
后来张伯驹被送入英国人办的学院,毕业后被送往军阀锻炼,但是张伯驹不喜欢从政,不顾双亲反对退出了军界,过上了‘纨绔’文人的生活。
跟着一群当时有名的才子们寻花问柳,吟诗作对。
张伯驹酷爱戏曲和曲艺艺术,第一任夫人是家里人定的亲,第二房小妾是京韵大鼓艺人。
张伯驹虽然‘纨绔’,但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西装革履,永远是一袭长衫,虽然偶尔寻花问柳。
张伯驹算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他认为对的他能包容,他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彻底拒绝,他第二房小妾抽大烟,后来张伯驹就远离了她。
后来张伯驹迷上了收藏,尤其是文人字画,第一件是个横幅‘丛碧山房’,康熙皇帝御笔。
从此他跟大先生一样,大先生因为《蜀道寒云图》改号寒云,张伯驹因为这副《丛碧山房》改号丛碧,并且将自己的住房命名为‘丛碧山房’。
这间房子曾经是打太极李莲英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