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脸上突然出现的刻板而虚假的“笑容”并未令幽连做出什么动作。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商人如同做结论般说道,“也是一个很懂得保全自己,懂得苟且偷生的人。”
幽连依然没有因利昂的话而做出什么动作。
——这样说都不上套,真是“有些”难对付的家伙,但是尚在意料之内。
“不过当然,懂得保全自己只能更加说明你信念的坚定与你的睿智。你知道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战胜那庞大的帝国不过是痴人说梦……你应该知道是他们毁掉了你的村子,杀死了你的亲人吧。所以说,想要毁掉这样庞大的国家,以一人的力量来讲,最恰当的方式当然并非一味独立对抗,也不是加入到它的对手那边与之对抗,首先加入它,成为它的一部分是相当明智的……事实上,任谁想要对抗这条已经翱翔天际的巨龙都是不现实的……军制改革令戈德丹尼的军力既有奴隶军的数量保证,又有精锐兵团保障了战争决定力量的质量,四大骑士团自建立以来更是所向披靡,就连民兵组织也有强大的向心力推动发展……如果在以前,也许我还会相信诺斯沃特的军力是大陆第一,但三年前的第四次佛洛汶德战役其实已经说明了,帝国的力量无可拂逆。”
利昂的言论滔滔不绝,而幽连却如同一个友善的听众,面色不变的同时,偶尔还轻轻点头对利昂话中的某些内容表示同意。
如此的松懈,如此的毫无战意。
幽连到底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利昂难得地开始怀疑,而嘴上则继续分析着形势,或者说是,戈德丹尼强大的原因。
在幽连眼中,自己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在他人眼中,自己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它们的答案才是自己最大的优势所在。
“比起军力,在政治体系上,戈德丹尼的君主制和奴隶制一向饱受诟病,不过,高度集权的君主制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利弊完全要看立于顶点的那个人的能力,而当今戈德丹尼的皇帝,汪德尔·丹斯亚尔特,毫无疑问是这片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开拓,最进取,最有力量的君王之一。对于这样一位贤明果决,又能任用人才,大胆创新的君王来说,戈德丹尼的君主制不但不再是阻碍,而是助力!戈德丹尼的君主制正是汪德尔最好的舞台!”
利昂很喜欢像这样演说式的发言,这很容易令自己慷慨激昂起来,虽然,语气上也许可以体现出情绪,但表情却总和他过不去,这样便很难调动起听者的情绪。
所以,利昂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说家,而且,他也不认为幽连会一直像这样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他甚至没有将幽连当作自己的听众。
一场演说需要至少一个听众。而现在,利昂,一个商人正在宣讲戈德丹尼的强大。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对话,但是微妙的,利昂与幽连却在利昂这样单方面的诉说中和谐地相处着。
利昂有他这样做的理由。
幽连也有。
——这世上从未有毫无道理的事。
“奴隶制其实是一把强力的双刃剑,关键在于,奴隶的比重以及何人会成为奴隶。而汪德尔的新制度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不会只是反抗的奴隶可以成为建设过程中无偿的劳动力,可以成为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士兵……在百年前曾有人说过,当‘民主’和‘人权’在这世界上的一隅,在某个人的脑海里,在某个区域之内出现之时,它们就等于出现在了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而今看来,一百年过去了,这句话不过是个笑话,在这片大陆上仍有多少人不理解何为人,不理解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就算是在格罗瑞兰,在那充满变革的躁动大地上的,以民主制的获益者自居的人们又是否真的懂得这两个字的含义?”
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但是不知为何,幽连反而觉得利昂所说的这些内容是如此的具有煽动性,仿佛“毫无道理”地要将自己心中的火焰点燃一般。
只是,没有方向。
“回到正题,我不过只是想令任何想要反抗戈德丹尼的人明白,它是有多么的不可战胜。而刚才的那些晦涩无趣的内容不过只是捎带……”
利昂的话语说明,他已将幽连看做了“想要反抗戈德丹尼的人”。
“那些内容我很喜欢。”幽连却突然这些说道,他并没有驳斥商人的说法,“那么大商人,你说这些话的意义,并不是希望人们不去对抗戈德丹尼,对吧?”
对抗……吗?
背后的印记正在隐隐作痛,似乎在向自己彰示那条巨龙的权威,在警告自己背叛或是对抗它的代价。
幽连,你在害怕吗?
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幽连却在思考,为何商人会知晓自己的事。
“别人对我所说的话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而我从未要求他们做些什么。”商人眯起了眼睛,用两根手指撇去堪堪遮住眼睛的散乱的头发,“戈德丹尼的强大之处还未说完,一个国家能够兴盛,并非只在于它有一套合适且具备活力的制度体系,也非是仅凭一人的力量所能达到的。丹斯亚尔特王是天生的帝王,而不仅仅是霸者,他十分擅用人才,这一点之前也说过……霸者之强,在于自身,其魅力可以吸引无数的追随者,王者之强,却在于能够在千万追随者中发现人才,又敢于用人的睿智。而汪德尔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