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行人于清晨动身,离开开封继续南下。
两天里赵璟煊倒是未曾得闲,侯昀带人来见过,那元湖南巡抚秦归霖也上门拜访,这两人若是要见,赵璟煊如今也是不会任着性子不见的,只是其他人他未必给面子,俱是回绝了去。
除此之外文昶就如同赖在他身边了一般,两天之内数碗药汤子灌下去,即便赵璟煊不怕苦,如今闻着那药味也是全身发麻。只是近日膳食味道好了不少,纵是喝下了那苦汤子也能再多吃一些,除夕那日晚上腹胀之感却没出现过,赵璟煊少有地显出满意之色,连带着话也多了几句。
“莫非这掌勺的厨子换了不成?”赵璟煊用完净手时多问了一句,“这般手艺倒让我想要带走了。”
听得他这话身边几人俱是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庆来道:“这位主厨倒是不太好请……”
赵璟煊本就是随口问问,也没纠缠下去,就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去了。
另有一事,便是那客栈掌柜的小叔子,他们一行初到开封之时为几人领路的年轻人,名为张奇桥的,到得将要启程之时赵璟煊才知这人原是同侯昀也有着一丝关系,如今被侯昀吩咐着,也进入车队跟随在赵璟煊身边,随同赵璟煊一同南下。
对于身边突然多出一人,赵璟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虽然他对侯昀此人存有一丝欣赏,不过沈珵未曾刻意隐瞒之下,赵璟煊此时也知侯昀大抵是同沈珵有着一番交流和谋划,是以如今这张奇桥被安排在自己身边,他不曾多言,也无意插手于此。
现下赵璟煊每日都需得喝下数倍于往常的药汤,听文昶语气,如今只是开始,于此赵璟煊也颇感无奈,却也无甚抗拒。当初他心神脆弱,无所谓自己身体有多坏,如今缓解许多,自然也无所谓自己身体正在慢慢变好。
因此赵璟煊的马车里笼罩上了整日都散不开的药味,如今他便像个移动的药罐子,纵使身体渐渐好转,看上去却似比当初更虚弱了一般。不过随着时日渐长,众人都是习惯了赵璟煊马车内的药味,草药之精华,若是只有一股,便是苦意涩意齐发,令人只待要屏息;但若是诸多杂糅,便熬出一片淡淡的苦香,清新醒神,却如同苦尽甘来。
如此过了一月,一路安然无事,并未出现许多波折。如今愈往南走,便愈有春意勃发之感,若是在北地,此时虽已入春,天地之间却仍是银白一片,但眼下一路行来,所有人都感到了天气转暖,众人不敢轻易换上轻薄衣物,因此若是走得急了,额上却不免覆上一层细汗。
眼下车队已至武昌府,沈珵的虎贲左卫依命驻扎在城外,只余数辆马车进得城中。
当初赵璟煊同沈珵所作沿途不惊扰当地官员之言,沈珵为此拟出的章程早已到了赵璟煊手中,只是后来诸事连发,也不曾启用。等到他们离开开封的时候,赵璟煊想起了这一茬,便使庆来将那章程拿了出来。这一月间他们穿过湖北,俱是依照于此,只是沈珵亲卫太过显眼,每每不得入城,皆是在城外寻地歇息。
赵璟煊因此轻松不少,他没心思应付那些官员,也无意同当地势力接触,只当赶路尽快抵达广西,入城只是修整一番,次日便要启程。这使得车队行进速度加快不少,同时也让沈珵此人没甚工夫同赵璟煊闲话。
入城只停留一夜,赵璟煊歇得早,沈珵自然不会打扰,而车队之中每日都有信鸽快马来去,赵璟煊看不见,庆来却是如实告知,想必路途之中沈珵也是事务缠身,先前的空闲仿佛是不存在一般,倒是意外收获。
只是今日入得城来,赵璟煊正要如往日一般早早洗漱睡下了,却是被沈珵先行敲开了门。
“有事就说。”赵璟煊听庆来说是沈珵,语气就不怎么好。
沈珵现下倒是不啰嗦,似是没听出赵璟煊语气中的不待见,直接道:“湖南宝庆府十日前发现疫情,数日间已蔓延周边数府县,若按原定路程车队不出半月便进入湖南境内,如今情形不容冒进,因此臣提议改道而行。”
“改道?”赵璟煊眉头一皱,脸色也紧了紧。疫情如何凶险他也是有所耳闻,当今情况确实容不得半分冒险,这疫情刚一开春便爆发而来,想来也是积蓄已久,且蔓延速度如此之快,他们若是执意入湖南,只怕也是要沾染上。
他虽想着快些到达封地,却也不会如此鲁莽,这疫情一发朝廷只怕是一脑门子的事,他若是此时再掺一脚,便不仅仅是麻烦这么简单了。
这点小事他还是想得清楚的,因此思绪一转,他的眉头也是缓缓松了下来:“改道何处?”
“江西。”沈珵道,“由江西经广州入广西,时间之上虽有拖延,在入冬前抵达却是不难。”
“那就这么办吧。”赵璟煊道。
他不多问,沈珵过来也只是为了向他通知一声,并未指望他能做什么,不过事情说完他却没开口赶人,反而想了想道:“近来我愈有头部涨痛之感,却不知文先生到底给我用的什么药?”
不止头部涨痛,眼中也有刺痛之感,不时能看见层层光斑,如此症状也是已有五日之久,因久不见光眼中突然生出点点光亮,不难推测是双目复明之兆,他倒是没忘当日章太医所作之语,他的眼睛并非不能治愈,而贺去之言也证实他不可视物完全是旁人刻意为之。如今体内虚弱之感渐消,连同眼睛也开始有了动静,联想文昶实为章太医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