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海路以北,由徒步步兵、摩托化步兵、骑兵、骡马炮兵、摩托化炮兵、装甲兵组成的国民党大队人马正沿公路向北开进。皮鞋、马蹄、汽车车轮、坦克履带轧在干硬的路面上,发出杂乱的噪声,扬起一阵阵淡黄色的灰尘,飘散在空旷的空中。
头戴大沿帽的唐金山敞着黄呢子大衣站在路边土坡上,背着手注视着部队从他面前经过。一阵风吹来,大衣领子、衣襟、下摆被吹得一掀一掀的。
“虽说土八路一再阻拦,可我们现在还是进入了黄淮地区。不过共军主力逃得也真快,我们紧撵慢撵,还是没追上。”他旁边的刘雁开口道,她头戴美式船形帽,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丝巾,身穿黄呢子大衣,脚蹬黑色长统高跟皮靴,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一直沉默的唐金山突然看见,脖子上系一条橙色丝巾的徐励拿着照相机要对他拍照,赶紧挺直腰杆。只见亮光一闪,咔嚓一响,徐励在那边说:“好,棒极了!”
这时一辆三轮摩托车从后边开到土坡前停下,脖子上系一条蓝色丝巾的陈书香从挎斗上下来,夹着公文包走到刘雁跟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电报交给刘雁,刘雁看过电报,高兴地把电报交给唐金山,“军座,好消息。”
唐金山接过电报,见上面写着:“前线各军长官钧鉴:共匪伦朝阳、胡腾霄两部已经反正,此举表明共匪已山穷水尽。望各部趁此良机断然进击,聚歼匪军主力于鲁河两岸。此令。陈墨崧。”
“很好!”唐金山脸上露出笑容,得意地摆摆手,“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是!”离他不太远的杜松敬个军礼,转身走了。
“军座,这个伦朝阳的情况,我知道一点,他以前是我们第一集团军下属的暂编184师的军官。而这个胡腾霄,他是个什么人?”刘雁把电报收进自己拎的皮包后,问道。
唐金山两手叉着腰,十分得意地说起胡腾霄的来历。此人原来是冯玉祥西北军的一个旅长,当年冯玉祥跟苏联走得近,他还被冯玉祥作为骨干派到苏联学习军事,啃过苏联黑面包。冯玉祥在中原大战失败后,胡腾霄就投靠了蒋介石。蒋介石先后委任他当第一军参谋长,西安军官教导总队中将总队长。抗战时期,因为违反军纪怕受处罚,他就带了几个部下投靠了日本鬼子,被鬼子委任为伪和平军陇海路保安司令。抗战胜利后,他率领手下伪军又投靠了国民党。国民党想利用他打共产党,就委任他是陇海路先遣军第六路军总指挥。可是他带着队伍一到剿共前线却又投靠了共产党,被共产党委任为路北民众自卫军总司令。现在他看共产党垮啦又回心转意了。
刘雁嘴巴一撇,厌恶地说:“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政府不宜重用。”
“言之有理,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利用这件事扰乱共产党军心,瓦解共产党的队伍。还有,这家伙再次归降,说明共产党也确实垮了。”
陈书香向三轮摩托车走去时,徐励过来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说:“陈小姐,你辛苦了。哟,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份内工作,谈不上辛苦。”陈书香淡淡地说,“徐小姐,你今天也很漂亮。”
“噢?”徐励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这才注意,今天她和刘雁、陈书香的穿戴是一样的。
“敌机,敌机三架。”随着哨兵大声呼喊,一营指战员纷纷跑出村子,跑到田野、树林里隐蔽起来。
冯滔趴在路边大柳树下,警惕地注视着从南边天际飞来的敌机。
敌机拖着刺耳的噪音窜到杏花村上空,然后开始转圈。突然,机腹舱门大开,从机身上落下许多雪片似的东西,纷纷扬扬地飘浮在空中。
“哦,是传单。”冯滔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鬓角上的汗珠,随手接住落下来的几张传单,把它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冯滔回头瞅了一眼村子,皱起了眉头,“乡亲们怎么没跑出来,要是敌机刚才不扔传单扔炸弹,怎么办?”
“乡亲们钻地道了。”蹲在旁边的梁永泉说,随后,他把捡到的几张传单往冯滔跟前一摆,“营长,你看敌人传单内容还不太一样。”
冯滔低头一瞅,几张传单的醒目标题分别是“原共军副师长伦朝阳奉劝共军官兵弃暗投明的呼吁书”、“新任国军42集团军总司令胡腾霄将军呼吁共军官兵放下武器的公开信”、“敦促共军官兵效仿胡腾霄将军的呼吁书”、“致共军第一师官兵的公开信”。
“咦,营长,敌人说这话是啥意思?”梁永泉指了一下“致共军第一师官兵的公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共军第一师官兵弟兄们:
伦朝阳、胡腾霄将军已经率部反正,共匪已经分崩离析,行将覆灭。你们若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本长官仁爱为怀,不忍见诸君自取灭亡,遂向诸君指引一条生路。共军第一师前身乃国军独立第一团,依国军沿革,诸君乃国军独立第一团之新传人。贵部过去虽受共党盅惑,误入歧途,但诸君今日只要幡然悔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过去旧账一概勾销,决不清算。伦朝阳、胡腾霄将军所部响应政府感召,翩然归来即是明证。本长官以独立第一团首任团长之人格诚恳向诸君承诺,只要弃暗投明,政府一定从优奖赏,决不失信。诸君乃本长官老部队之新传人,本长官特略备薄酒,敬候与归来诸君举杯畅饮,共叙旧情新谊。
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