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第一师师部设在城南郊的一座破庙里,炮弹炸弹不时落在附近爆炸,发出刺耳的响声,升起滚滚黑烟。
后院西厢房里,三名干部正在查看墙上地图。第一次林河保卫战的时候,是谷雨亲自指挥的。这一次,谷雨不在林河,他派了司令部参谋卫仪来协助常戈。
“师长,今天上午十点以后,敌人停止了进攻,改成了打炮。这和敌人上一次失败很相象,攻不动了,改打炮。打累了,就连炮也不打了。等我们发起反攻,他们就慌忙撤退了。”大约三十岁的大嘴巴参谋卫仪脸上十分高兴,腮帮子一跳一跳的,“师长,等敌人停止炮击,我看我们就可以上报首长,第二次林河保卫战获得胜利。”
二十多岁的大眼睛师部参谋任琦点了点头,眼睛放光,随后又很遗憾地说:“可惜呀,我们现在兵力少,要不然,这会儿像上次保卫战那样,再给敌人一个乘胜大反攻,战果无疑会更辉煌。”
年近四十的常戈没有马上表态,他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日苦战使中等身材的他显得有些瘦长,饱满的脸庞也消瘦了,两道粗黑的眉毛格外显眼,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显得更大。
“嘀玲玲”,桌上电话响了,卫仪拿起电话,“喂,我是卫仪,你是……谷司令员!”他赶紧捂住话筒,小声说,“师长,谷司令员从西线打电话找你。”
常戈马上接过电话,操着四川口音说:“谷司令员,我是常戈。”
在电话线的另一端,西线指挥部,年约四十、瘦小精悍的谷雨操着湖南口音说:“常师长,我是谷雨,你那里怎么样啊?”
常戈回答:“司令员,唐金山那龟儿子已经暂时停止了进攻,现在只是打炮。”
谷雨脸上露出了微笑,“第一师辛苦了,告诉你们,我们这边已经完成了战役展开,下一步就要有好戏唱了。常师长,你们现在压力大不大?要是压力大了,你们就把部队撤下来休整休整。”
常戈回答:“感谢司令员关怀,战士们士气很高,压力是可以顶住的。”
常戈放下电话,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微笑着说:“我看唐金山也没啥子咒要念了,等敌人停止炮击,就可以宣布:第二次林河保卫战取得胜利!”
卫仪转身要走,外面进来一个干部,他赶紧立正敬礼,“罗政委,”
罗志平一进来就扬着手里的纸条,操着湖南口音说:“老常,南天竹送来的情报。”
“啥子?”常戈看过纸条后吃了一惊,“难道、难道唐金山发现了我们的防线有啥子漏洞吗?”他赶紧走到墙边,紧张地查看着地图。
卫仪看过纸条,转身问罗志平:“南天竹为什么不早点报告?”
罗志平瞪了他一眼,“同志,亏你还干过地下工作呢。干地下情报工作只能利用合法身份搜集情报,再利用合法身份传递情报。超出了合法界限去蛮干,不仅搞不到情报,相反,还会白白暴露自己,造成无谓的牺牲。另外,敌人也不是笨蛋,情报泄露了,他们会追查泄密渠道。地下党的同志既要搞情报,还要叫敌人追查不到自己头上。”
“不好!”常戈指着地图上标的“乌泥塘”,脸色一变,“这里地形复杂,不利于大部队通过。我们在这里没有布防,敌人准是钻了这里的空子!卫参谋,师里还有预备队吗?马上开到乌泥塘。”
卫仪双手一摊,为难地说:“没有了!今天上午七点,敌人差点从东南方向撕开一个口子。为了堵这个口子,最后一个连的预备队都用上了!”
“嘀玲玲”,桌上电话响了,常戈赶忙抓起话筒,“我是常戈,喂,你是谁?”
话筒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师长,我是二团六连长孙金成,不知从哪儿冒出大股敌人,起码有上千人,他们向林河北关扑来了,我连正在组织抵抗。师长,请赶快给我们派援兵!”
常戈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过去,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恼怒,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孙连长,我是常戈。请你坚持住,无论如何不能叫敌人冲进县城!我这就给你派援兵。”
放下电话,常戈看着卫仪,果断地说:“卫参谋,命令离县城最近的冯滔老一营,立即把阵地交给友邻部队,火速赶到北关,务必堵住敌人!”
乌泥塘,153团官兵们正在芦苇荡里穿行,他们的穿戴与特务营相同,武器除了与特务营一样的部分外,还有全部使用7.62毫米子弹的1903步枪、勃朗宁18、75毫米2迫击炮、81毫米3战防炮和75毫米m1a1山炮,所有重装备都是每一样被分解拆卸成几个零部件,每个士兵扛一个,一起参加了水中行军。此时,宁静的芦苇荡里只有官兵们涉水的响声和喘息声。远处,密集的枪声爆炸声响个不停。
中等个头、宽下巴的团长于大新不顾泡在水里的寒冷,扯着嗓子大叫:“弟兄们,特务营已经干起来了,我们团要尽快赶上,好争头功!”
一个扛57毫米无后坐力炮的小个子士兵从他跟前经过,因一脚踩滑,身子趔趄了一下,眼看要倒在水里,于大新赶紧扶住他。那士兵站稳脚跟,继续往前赶。于大新旁边一个上尉看后面一溜士兵都是扛火炮零部件和弹药箱的,就焦急地说:“团长,水里行军本来就慢,再带上重装备,就更慢了。我看,干脆扔了重装备,轻装前进吧。”
“你懂个屁!”于大新冲他一瞪眼,“没有重装备,还能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