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将醒未醒,只觉被中暖和,不由又睡熟去,只是耳边竟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却是男子在说话。
她心中一惊,骤然睁开双眼,并未似从前那般见到什么,唯有个黑洞洞的房间,书案上点了支小蜡烛。
案旁两人说话声压得很低,林黛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听得极其清楚。
“何必要让使臣入草原,直接将此一行人扣在雁门关,待得我将城门打开,可汗领兵长驱直入,如何?”
“我也同皇甫将军一个想法,可奈何可汗一定要见一见这严敬山的儿子,亲手杀了此子以祭大皇子在天之灵。如此我们便约定七日,使臣入草原七日后,便是我们鞑靼攻入雁门关之时。”
“如果京中一切顺利,只怕我还能将博平郡主送与可汗。”
“汉人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有大妃她不做,如今便只能做可汗账中的女奴了。”
到了此句,便再听不见别了,林黛玉恍恍惚惚的转醒,已是一身的汗,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
丫鬟忙打了水给她擦身,她清醒了许多,急道,“去请母亲来,快去。”
明依澜正看着猫儿打架,闻讯忙赶过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们都先下去。”林黛玉屏退左右,“雁门关可有姓皇甫的将军?”
明依澜道,“守将正是姓皇甫,这是怎么了?”
林黛玉指节攥的发白,“母亲,我方才做了个梦……”
她将梦中对话逐一复述出来。
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先前不知道这位将军姓皇甫。
“……确实是鞑靼可汗能做出来的事,可皇甫将军原先是九门提督,先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他们既说到京中顺利,必定母亲身边也有内应,这等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黛玉道,“只盼母亲原谅我这一番莽撞。”
“我亲自去一趟光王府求我哥哥给明德送信,你先不要急,孩子要紧。”
明依澜忽然想起来刚才那僧人没头没尾的话,莫不是这心有灵犀应在此处?
且说这一僧一道出了严府,不知怎的又晃悠到了荣国府,昔日显赫的荣宁街,早就是人丁凋零,荣国府门上贴着封条。
宁国府的罪名还没定下,倒还许他们住着。
李纨带着贾兰另租了个小宅子住,好在他们已经出宗了,贾家的罪名算不到头上,李纨一心教导着贾兰科举上进。
史湘云倒是跟着贾母,名声倒是好了一些,说她对贾母孝顺,纵是贾家倒了也是不离不弃的。
史家没被波及多少,却也真的不再管湘云了。
那跛足道人道,“fēng_liú云散啊,不错,不错。”
“也算历经红尘兴衰了,着实不错。”癞头和尚赞同道。
那一头走来个灰衣道姑,眉目模糊,看过去好似瞧见了长相,再细瞧,却又如水中月,慢悠悠的散了,浑然没个印象。
道姑见了一僧一道,冷笑道,“你二人惯会坏我事,如今真真是坏成了。绛珠已结珠胎,如何还能还那泪?那时候你们就上林家说什么不得见外姓,到底是何妨神圣?”
“阿弥陀佛,你着相了。”癞头和尚双手合十,“只说还泪,绛珠哭的,便都是神瑛的,如何算不还?也没说这辈子只为他哭啊。她如今仙草之灵渐渐复苏,三生石前,灵犀一点,也算是两情缱绻,夙世因缘了。”
道姑仍是副不屑的冷面,“何必狡辩,也活该她堕入轮回,不得返回仙班。”
“加减乘除,上有苍穹,仙姑不必如此。灌溉之情,你且待日后吧,必有偿还之时。”跛足道人说罢,也不屑的看向那道姑,“不过些甘霖,难不成真当自己是观音大士不成了。”
癞头和尚大笑,“若绛珠仙子知道仙子你那太虚幻境做的什么勾当,多半宁愿做个凡人。早倒有早倒的好处,没了那烈火烹油,到底容下这些条性命,你既然不喜我二人,你自渡你的神瑛去吧。”
“你们六根不净,不潜心修行,倒要来羞辱于我。”道姑一甩拂尘,径自转身离开了。
这道姑便是警幻仙子的化身,她见林黛玉已然脱离薄命司,又是气又是恨,今日来荣国府走一遭,恰好遇到荣宁二公生魂,正说到要点化贾宝玉这不肖子孙重振家业夺回爵位。
不想无端遇见这僧道二人,没得坏了心情。她最是懂贾宝玉喜好,除去伪装,露出绝色颜容,引了贾宝玉去那太虚幻境。
贾宝玉只觉太虚幻境犹如自己梦中的仙境,待得梦醒竟有不舍得离开之感。
王夫人近年老了许多,仍旧尽自己所能娇惯着贾宝玉,身边服侍的如今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小七。
他在梦中被警幻之妹可卿教了那云雨之事,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硬是拉着小七行事。
庄子上的宅院小,王夫人如何能不察觉,只是谁家爷们没个通房,等成亲前处置了也就是了,故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明依澜借了光王府把信送了出去,大约去了大半月,雁门关急报,说使臣勾结鞑靼谋反,联合皇甫将军的亲兵,暗害了将军,还烧了军中粮草。
“使臣才几个人,都是些文臣弱鸡,皇甫恭的亲兵才几人?他的亲兵皆是九门提督时候的亲信,他亲自挑选的。这几个人就能杀了大将军,还烧了粮草。朕很是不解,所以不顾内阁反对,拿了这急报出来予诸卿商议。”明曜用折子敲敲龙案,“这是叛国,雁门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