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眼睛一亮,不顾还散着的长发,“快拿给我看。”

好在雪鸳手松的快,不然就要拽到她的头发了。

众人见她难得性急,都仍由她披着云肩先看信。

林如海的信是在于嬷嬷等人上京之后过了几日才由官家驿站送来的,他沉思几天之后,还是决定写了这封信。

初始只是普通的问候信,虽不至嘘寒问暖,但也是关切声声,最后隐约内涵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林黛玉自小被他当做男孩儿教养,说父女不亲近是假的,可在弟弟母亲相继去世,她屡次卧床之后,父女两个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林黛玉又渐渐大了,鲜有从前的亲密。

林黛玉看完信,不由笑了起来,嘴角绽开个小小的梨涡,“快些梳妆好了,我要去给父亲写回信。”

心境也因为又开朗许多。

这日明依澜携了她去庙里上香。

郡主府的车架外头看着朴素,里面却布置舒适富丽,又有许多侍卫相护送。

“还是在家住得好,瞧着脸色都红润许多了。”明依澜说着从车中的小柜里取出个巴掌大的匣子递给林黛玉,“瞧瞧喜欢不喜欢。”

打开一瞧,里头是两枚极其精致的吊坠,样式是林黛玉从未见过的,椭圆蛋型的坠子上烧着蓝色的花纹,一枚用闪烁的细小金刚石镶嵌成花纹,另一枚则镶嵌了极大的一颗圆润珍珠。

小姑娘自然喜欢这样精巧的玩意儿,立时笑道,“多谢郡主,瞧着不像咱们这边的手艺。”

明依澜道,“这个是佛郎机那边来的珐琅坠儿,一色儿的金扣,只是烧成红绿蓝等等鲜艳样式,我特意给你挑了蓝色的,做个扣子手链的都相宜。”

林黛玉道,“那到时候用细链子挂在手上吧,这个样式打了璎珞挂反而不好看了。”

“随你高兴。”明依澜略翻了翻林黛玉要带去庙里供奉的经文,“竟抄了这么多。”

“我在家成日也每日,又没出孝,便为着母亲抄经祈福,只盼菩萨念我一片诚心,让母亲修个来世。”林黛玉难免又红了眼眶,叫明依澜好一番安慰。

她们要去的是个皇家寺院,名作妙应寺,还是在开国皇帝命令下修建的。

史书记载,“帝制四方,各射一箭,以为界至。”

奇的是,虽分四箭,却箭箭射程相同。

妙应寺并不受普通百姓的香火,因此也不需要关闭山门。到了寺前,主持亲自在门口相迎。

“镜空主持,别来无恙。”明依澜脸上有一种得见故人的欣喜。

镜空主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一别经年,郡主里面请。”

明依澜牵了林黛玉,边走边道,“这次是特意来给林夫人做法事的。不知怎的,近来总是梦见她。”

“这位想来是林小姐了。”镜空主持目光落在林黛玉身上,“小姐是有大福分的人。”

明依澜喜道,“今日得镜空主持一句,这孩子日后也就不愁了。”

“命数亦会变,当得多行善事,多积福报才是。”镜空师父摘下腕间佛珠,“这个权作给林小姐的见面礼。”

林黛玉见明依澜点头,落落大方的接了,福身道谢。

明依澜道,“这佛珠随主持佛前熏陶多年,来来往往多少贵女都不曾见主持赠送,今日倒是大方。”

“原先不赠是无缘,今日赠了是有缘。”镜空主持一笑。

众人正要踏入寺中,忽然后面喧哗起来。

明依澜听得嘈杂中有喝骂有哭喊,那哭得撕心裂肺,叫人不觉打心里漫出来的心酸,便道,“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哭得这样惨,必是委屈极了。”

镜空主持亦停下了脚步,却道,“平日也会有些人家送了家中女眷来清修,大多是这样哭哭啼啼的。”

有些是守了寡的,有些是不守妇道的,莫说宗女,太妃也曾经有过两位,从绫罗堆里到了寺院苦修,自然是要哭哭啼啼的。

明依澜道,“我看人最准不过,主持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这位妇人必定有冤屈。”

“郡主,贫尼是出家人。”镜空主持平静的脸色有些许无奈,“若真是有冤屈,郡主也算得日行一善了。”

郡主府的婆子得了令,立时将那被拉扯的妇人和跟车的仆妇拉开,一并带到待客的小院去。

妙应寺回廊环绕,僧房毗连,又兼古柏苍翠,花草溢香,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镜空主持迎了她们入寺便不再多问,只道让人上茶,便离开了。

妇人穿着件绿色粗布袄,半分不似富贵人,先前的仆妇原还要叫嚣,听得是博平郡主,立时都变作鹌鹑,不敢再多话。

明依澜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问妇人道,“不怕夫人生气,这妙应寺来清修的多是官家女眷,看夫人这个样子并不像,可是有何□□。”

妇人已哭得两眼通红,此时立在明依澜面前反倒不哭了,有礼的福了一身,“郡主说的没错,确实有□□。”

“夫人坐下说罢,喝口茶。”明依澜见她镇定下来,心中不免高看一眼。

妇人谢过座,恭敬的坐了半个椅子,有些拘束,但显然口渴难耐,忍着烫将那一杯茶都喝了。

林黛玉忙同身边雪雀道,“再给这位倒些茶水来,莫要太烫。问问小师傅有没有凉些的。”

妇人抿了抿嘴,连连摆手,“不碍事的,我随便喝什么都可以。”

雪雀去了片刻,手中提了一壶温茶回来,“夫人喝这个吧,解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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