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就是个恶鬼嘛。
藤原秋奈将手探进浴衣宽松的衣领里,从里面抽出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底部是一枚圆圆的扁平装饰物,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了几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依着黑泽凉介那副假正经的模样,他才不会在她没有对他有好感的时候强来,连换衣服这样的小事,他也会害羞的不行,赶紧避开。而且,不论是不是他为她换的衣服,这个项链在他的领地里是绝对不会被收走的,因为……
圆形装饰物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幅藤原秋奈父母的小像,这件事简直就是那个男人的软肋,即便他表面上装的多么强势,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曾经间接地害死了她的父母。
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连恨都消失不见了,上辈子她也报复的足够了,这辈子她可再也不想跟他搅合在一起了,明明等待她的是更为宽广的世界,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将父亲那张小像抽出,夹层里则是细细的一卷钢丝,钢丝的头可以开锁,而钢丝既可以用来杀人又能用来绑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逃生器具了;她又将母亲那张小像抽出,在那张小像后只放着一片小小的圆形镜子,她将镜子举起来照着自己。
“你好,秋奈。”她朝自己打了一个招呼,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笑。
“你好,我也是秋奈。”
她伸出双臂将那枚小镜子搂进怀里,就像是拥抱住了另外一个自己。
事物有正反两面,藤原秋奈也有黑白两面,原来在她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从而让自己坚强起来的时候,慢慢的也就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若不是忍足侑士在与她见面的时候流露出端倪,她恐怕还不知道这点。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黑秋奈忍不住问,“我不止是你,我的身上还带着你不愿意想起的一部分上辈子的记忆,你真的要和我融为一体吗?”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是偶尔有些小恶魔的天女,我是守护天女的骑士……”
“可是骑士的位置你不是已经交给其他人了吗?”白秋奈笑得很温柔,“我没事的,我也想要坚强起来,成为真正的自己。”
黑秋奈叹息一声,转而又问:“那你还知道我的什么?你知道和我融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还会更糟糕吗?最糟糕的我不是已经经历过了。”白秋奈笑得温柔。
“那衣子呢?”
“佐藤衣子?”白秋奈皱了皱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我明白了,原来你还是没有真正接受自己的yù_wàng啊,没关系,”黑秋奈露出了和她相似的温柔笑容,“我会引导你找到你真正的自己……”
还未及她细问,她的大脑就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藤原秋奈双手捂住脑袋,疼得在被褥上打滚,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死死咬着被角不愿意惊动黑泽凉介。
藤原秋奈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疼了整整一天,直到她快撑不住的时候疼痛才减缓下来,她筋疲力尽的起身,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因为疼痛而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实际上,她却清清爽爽的,那生不如死的疼痛似乎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她捂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那些原本被她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被解开了——
上辈子她落入了黑泽凉介的手中,任凭他搓揉,她恨他。于是,在得知他的心意和他的爱后,她便迅速堕落了,她要报复他,她也要得到更多的快乐。
他所珍爱的洁白被她亲手染黑,他暴跳如雷,将她放进银座公关店的大染缸里,想让她自己好生瞧瞧没有他的保护她会如何,却不想她竟然在此处混的风生水起。
……直到她厌倦为止,她都在刮着他的心。
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被仇恨完全蒙蔽了双眼,用这种方式折磨他可真是可笑。
藤原秋奈捧着自己的脸颊,对着自己微笑,轻声对自己说道:“我最爱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这个世上如果不多爱自己一点的话,还有谁会来爱你呢?”
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她便走到门边,想要看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的,究竟有没有逃出的机会。
“吱——”
她将有些发涩的纸门推开,一股夹杂着水汽冷风迎面扑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秋奈裹紧了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光裸的脚踏在微潮冰凉的地板上,她觉得身体里的一股热气顿时消减了下去。
春雨在廊外细细密密下着,落进廊子下的池塘里溅起了一层层涟漪,竹笕承载不了过重的雨水,“吧嗒”一声又栽进了池塘里,溅起片片碎玉。
院子里寂静无声,唯有雨水冲刷竹叶的刷刷声,这里像是一座空庭。
他是将她当作高塔里的公主了吗?
秋奈沿着回廊走了几步,当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人声——好像有人在争吵。
她两只脚互相磨蹭了一下,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而,还未来得及走多远,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抱歉小姐,前面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秋奈捏着袖摆,乖巧地看向他,来人要比她高上好多,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额角还有伤痕,显然是他们组里的人。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表示顺从地低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