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安排妥当,周仁远做在县衙的大堂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堂上的“明镜高悬”这块大匾,又看了看穿着单衣冷的发抖在堂下伺候的萧青川,怔怔出神。他心头在矛盾,这萧青川看来不是贪官,看他的穿着,大冷天的只有一身单衣。脚上的朝靴还打着个补丁,那他怎么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举,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萧县令--”周仁远打破了沉默,萧青川脸色一变,心里想该来的总会来,跪在堂下,惨然道“小王爷--下官--小官知罪。”“你抬起头来!”周仁远“哼”了一声,看着萧青川缓缓抬起头,见他满脸黑瘦,眼睛通红,双鬓发白,脸如死灰,心中未免有了一丝不忍,“唉--你先下去吧。明日一早再来回话。”周仁远叹了一声,挥挥手。萧青川叩了个头,恻然地走了出去。这是王夫之走了进来,看一眼走出去的萧青川,来到周仁远的面前,低声问道:“小王爷是否还没决定怎么处置这个萧县令?”周仁远点点头。“这个萧县令确实有些奇怪,我刚才问了县丞和捕头,他们说萧县令是个好官,上任不到两月,修城墙,训练乡勇,关心百姓疾苦,为官清廉,据说他穷的家里的米都要断炊了。”“呃--?那他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周仁远奇道。王夫之轻咳一声,“还不是被我们灭掉的邱大虎闹的,孟子曰‘舍身取义’,不过这位萧县令选择的是身,而不是义。”周仁远不免嘲笑一声“你们士大夫不是都想做到‘舍身取义’的吗?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王夫之觉得站着说话有些累,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理会周仁远的嘲笑,继续说道:“这要看怎么说了?凡事都有两面,如果说土匪当时要求的是以萧县令远一命来保全整个县城的安危,如果他答应了,那么他就是‘舍身取义’的典范,但是现在是这些个无辜女子的牺牲保全了这个县城,那么萧县令就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小王爷,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你站在萧县令的立场,你会怎么办?”“当然是与土匪来个鱼死网破!”周仁远沉声道。王夫之笑了笑,“按照小王爷的脾气当然会这么做,无非是以命搏命罢了,但是在萧县令的脾气一个文弱书生,牧守一方百姓,他可不会向小王爷那样快意恩仇。他面临的是杀一人救十人还是杀十人救一人的千古难题,何况杀了这十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这一人呢?”王夫之喝了口茶,眼睛盯着周仁远希望他能给出个答案。周仁远听了王夫之这段话,脑袋真是大了,难道就这样算了?这些女子的屈辱就这么了了?他摆摆手,说道:“而农兄,你的话我要好好思考一下。”王夫之作了个揖出去了。周仁远独自一人面对这昏黄的烛火陷入了沉思---那边县衙书房内,萧青川也在奋笔疾书,开头两字是“供词”!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的行人在乱哄哄的交头接耳,还有人大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县令老爷自己带着枷锁跪在大堂了,大家快去看啊!”于是人群三三两两的都赶往县衙方向。县衙大堂内,萧青川头戴这沉重的枷锁,低头跪在大堂之上。上方坐着的周仁远正在看萧青川的供词,捕头马霖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不好了,县衙外来了好多百姓,都情绪激动,是不是把大门关上,属下怕出什么祸端!”“不用关,这些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有什么可怕的,吩咐下去,把这些百姓都放进来,正好本王爷就来个光明正大的审案。”周仁远头也不抬,继续看供词。马霖一愣,得嘞,你小王爷都不怕,我这个小小的捕快怕啥,连忙随着门口的衙役喊“别挡了,小王爷吩咐全把他们放进来。”“轰”的一声百姓们涌进了衙门口,挤得大堂外面水泄不通,满满当当。有一个胆子大的百姓高声喊道:“我们萧大人犯了什么罪?他可是清官,这可不是天启皇帝魏阉作乱的时候了,你们乱扣帽子,当心我们这些百姓可不答应!”顿时群情汹汹,似乎要冲进大堂的趋势,熊天麟看不下去了,冲出门去大喊道:“我们小王爷在此审案,谁敢喧哗,要是谁再蛊惑人心,当心他的小命。”人群“哗”的一声又炸开了锅,有的人惊呼,我的天,是位王爷在审县令大人,看来县令大人犯的可是大事,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还有的人在高呼:“王爷怎么啦?就是皇上来也不能冤枉萧大人!”“就是!就是!”人群中附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