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事不关己的安慰他:“乔二公子啊,其实这也无妨,你换个角度来想啊,如此一来,你便不用担心公主会拦着你离开京城了不是?”
乔弥道:“嗯。”他看了刘温伯一眼,轻轻冷笑:“倒是没见刘掌柜对你家的淑芬这么看得开。”
刘掌柜一下子很严肃,板着脸嘟囔:“这、这怎么能一样,真是……”
他甩甩袖子,碎碎念着进了后堂。
然后这一晚,刘掌柜便有些情难自禁地开始了伤春悲秋的过往回忆,大晚上的对着月亮满腹愁绪,乔弥在一旁喝酒听着他唉声叹气,喝着喝着也没了些闲情逸致。
他懒懒将胳膊肘放去石案上,撑着脑袋偏过头看刘温伯,半阖着眼眸嗤笑:“刘掌柜,这都快二十年不见的老情人了,你现在玩什么千里共婵娟?”
“你懂什么?”老人家眼角有泪:“爱情啊,就是天涯别离两不见,夜半孤枕薄衾寒,相思不知何日,情意绵绵递涨……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说着回头看向乔弥,声声质问。
乔弥:“……”他颇为认真的看了看刘温伯,“所以,这就是你至今孤身不娶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你想亲自体验一把什么叫做相思绵绵的滋味?”
“当然不是!”刘掌柜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互相折腾,你折腾完了我折腾,老朽不过就是当初折腾的有点过了头。”
乔弥思忖:“大概……我所认为的跟刘掌柜你有些不同。”
“你认为的不作数!”刘掌柜甩了袖子背过身,然后又转过来:“你说来听听。”
乔弥道:“保大。”
“啥?”
乔弥淡道:“淑芬难产的时候,刘掌柜你若是能毫不犹豫的说出保大,那我便相信你只是单纯的折腾过了头。”
刘掌柜:“……”这这这,这做大夫的都是些什么思想,怎么动不动就难产?老人家脸色一青:“难产,你才难产,你全家都难产!”
乔弥似有些遗憾:“那不可能。”他撑直身子倒酒:“我全家就只剩下了乔蔓青一个人,而她的夫家是叶兮,所以难产……”他摆摆手:“难产太难了。”
刘掌柜气得:“你家公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还是先忧心忧心这个罢!”
“不忧心。”乔弥道:“她不回来无处可去,应该是回宫了,她也该回宫了。”
刘掌柜气得不想理他,乔二公子破坏了他忧伤的氛围,老人家好不容易举杯邀明月的想来一场孤单的风花雪月,被他生生给搅了,刘掌柜此时看着他,是忧心而又愤懑的。
哀哀地憋了半晌,老人家跺了跺脚:“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哼!”老腰一扭,老人家咬着牙走了。
乔弥慢慢笑出声来,笑得手抖,杯中清酿摇晃几许溅出几滴在石案上,浸染开去,蕴出花的痕迹。
子夜的风微冷,卷过寂静长街小道,拂起人的发,又卷落几片叶。
京城的草木很贵,随意的一片叶落下来,砸到的可能都是哪位贵人的头上。
清冷的月光映着一双手,纤长而晶莹,她抬手将发上的叶摘下来,漫漫往四下看了看,阑珊灯火,门庭紧闭,毫无人烟。
荷菱默默道:“公主,我们去哪儿啊……”
长街头接长街尾,公主不吭声,便寞寞无人回。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面前的是一株榕树,五人合抱,枝叶密的站在下面几乎看不见天幕一角,两边的是绵长的街道,在漆黑的夜下看来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荷菱无声打了第九个呵欠,公主轻轻冷道:“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找个比金骏眉好的。”
“公主……”荷菱强打着精神撑了撑眼:“我们为什么不回宫?”
公主扔了手中叶子随意择了一方走:“不想回。”
她走的干脆利落,根本就是没有想过回宫的,荷菱只能跟上。
回宫能干什么?去看翁贵妃那张狐媚得志的脸,还是去感受宣昭帝那昏庸无度的纵容态度?
公主皱眉,她受不了,她会忍不住再次砸哭翁氏。
可不回宫能干什么?公主低眼,不看乔弥,她却还能看看这京城的风土。
京中比金骏眉好的客栈这便有些数不过来了,折近了找,便有一座世传楼,小厮硬生生被敲门声吵醒来开门的时候,那脸色跟抹了碳似的,见到银子也不能让他开心几分,直到见了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