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刘泠迷茫侧头,看到一个小孩子,蹲在她旁边。她哭得无声无息,他比她哭得还厉害,眼睛、鼻子,全是红通通的。他捂着嘴,想压抑哭声,可哭得止不住,声音放大,嚎嚎大哭起来。
刘泠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润平。
看到这样的姐姐,刘润平又想扑过去抱她,又害怕她的冷漠。他哽咽着,擦眼泪个不停,把小脸擦得一片红一片白。他呜咽道,“对不起,大姊……都怪我……我、我那天听到爹爹他们要杀大姊夫的话了……我好害怕……我想去找你,想告诉你……可是爹爹说,如果大姊夫不死,他就得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告诉你的……对不起,大姊……我过去找你了,我真的找你了……可是,对不起……”
一个小孩子,无意间听了大人的残酷计划。亲情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拔河,他无措又恐慌。他鼓起勇气,左边迈一步,右边又迈一步。他蹲在假山下的山洞中,犹豫着,担心着,难过着……
他把自己弄得病倒了,差点死了。他昏迷不醒,没有能把消息传出去。
而等他恢复健康,就从哥哥姐姐那里听说了,大姊夫死了,大姊疯了。
刘润平是那么后悔!
他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久呢?
他就应该最开始,就把听到的话告诉大姊!如果那天晚上,他见到了大姊,大姊夫,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大姊夫还送他小鸟……他高大威武,他一笑,大姊就忍不住跟着笑。
刘润平哭得打嗝,不停地说“对不起”。
刘泠沉默着,无表情着。小孩子在她旁边哭个不止,她像完全听不见一样。
刘润平惶惑地看着好陌生、好冰冷的大姊。以前的大姊不是这样的……这个样子的大姊,他都不敢靠近。
他抽泣着,止了哭声。小孩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坚定地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他扯了扯刘泠的袖子,刘泠望着盆水发呆,没看他。
刘润平小声,“大姊,我帮你逃出去吧!我帮你把外面的人都引开,让他们不看着你……你走吧!你去邺京,把爹他们抓起来!你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一开始说着,刘润平还磕磕绊绊。但话说下去,他渐渐沉下心,决心越来越坚决。
他要救他的大姊!
他决不让爹他们再伤害大姊!
刘润平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他听到刘泠的漠声,“不用了。”
“大姊?”刘润平惊喜回头。
他就知道,大姊还是有理智的,还是能听到他的话的!而不是像娘说的那样,整日神神叨叨,颠三倒四,已经发疯。
刘泠安静地看着水中泡着的果皮,她幽幽道,“我要等沈宴。”
“……”年幼的孩子,不期然难过,眼泪再一次砸下来。他哀伤地看着他最喜欢的姐姐,他的姐姐人在这里,心却已经不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要怎么,他的大姊才能好起来。
刘泠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任何人都不足以打动她。
她待在她的那个院子里。
不期然走到湖边,就想跳下去。
不经意看着小刀,就贴上了自己手腕。
她想沈宴出现,可是没有。
有一晚做梦,她梦到他,站在一片黑白中。她走向他,努力地看去芦苇等草丛,她跌倒又爬起,哭了又哭,但是走不过去。
他温柔地看着她,怜惜地看着她。
沈宴轻声,“我已不在那了。刘泠,不要难过。”
刘泠猛地从梦中惊坐起,全身湿透般。
漆黑一片的屋子,亮起了一盏油灯,被一个黑影举着。
“沈宴!”她欣喜叫。
油灯一晃,来人的脸被映出。刘泠呆呆地看着,那不是沈宴。
杨晔站在床边,不知该作什么表情看她。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属下,救公主走。公主,我们回邺京吧。江州即将大变,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刘泠坐在床上,心凉了一会儿,才疲惫道,“爹他们没派人看着你吗?你怎么能来见我?”
杨晔轻声解释,“王爷他们是派人专门监视属下等人。属下心焦公主,却无法前来。但因公主一直表现的冷淡,王爷他们似渐放了心,对属下等人的看护也松了。今晚,属下让其他人帮忙掩护,好不容易脱身,便来见公主。”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杨晔问。
刘泠轻悠道,“你来看我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山上找一找,万一沈宴活着呢?万一他还有救呢?万一……”
“公主!”杨晔声音悲痛,打断公主的幻想。
刘泠脸白了一下,她笑一下,“他真的死了,对吗?”
“锦衣卫在查。”杨晔勉强找出一句安慰公主的话。
刘泠幽幽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透着无力,死了一般冷。
杨晔听得难过。他自来陪公主一起长大,当年,先王妃过世时,公主也没有伤心成这样。
她抱着希望,这些年,她逆风而行,一直抱着希望在活。
可现在,杨晔明显感觉到公主身上没有生机。她像行尸走肉一样,恍惚苍凉,整个人,一点点萎靡。
他心痛中,听到刘泠轻声问,“杨晔,你是我的侍卫,可你也是王府的侍卫。你到底是效忠我,还是效忠我爹呢?”
抬头看公主,杨晔挺直腰背,跪了下去。他认真道,“从属下跟随公主那一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