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称是,亦起身告辞,到偏殿瞧小阿哥去了。在她起身的时候,刚好看见宜妃身边的宫女一个趔趄,泼了宜妃一身的酒水。宜妃呵斥了两句,亦被两位宫女扶到偏殿,更衣去了。
江菱见此情形,不免加快了脚步。
偏殿里,小阿哥还在襁褓里呼呼大睡,奶娘攥着那张小纸条,表情紧张得不行。
江菱一进到殿里,奶娘便道:“给皇贵妃请安。”随后将小纸条递到江菱跟前,那上面写着请奶娘声称小阿哥吐奶,让皇贵妃到偏殿来,落款是江菱。江菱笑了笑,道:“多谢奶娘。”又立刻将纸条丢到一旁的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阿哥面色红润地睡在摇篮里,时不时扁扁嘴,仿佛是在做梦。
江菱笑了笑,抱着小阿哥哄了一会儿,便吩咐奶娘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带着小阿哥在偏殿里呆一会儿,等两刻钟之后,便带着小阿哥出去,说他刚刚吐了我一身,我得到里面更衣。你们几个,到承乾宫里,将另一套朝服给我带来。”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得逼真一些。
两位女官称是,匆匆从后门离开,回承乾宫给江菱拿衣服去了。
江菱将襁褓小心翼翼地搁在奶娘怀里,自己端起一碗牛乳,往袖口和衣摆上泼了一点儿,从另一个门走出去,刚好听见了王夫人的声音:
“你说她刚刚杵在你跟前,不让你弄出些什么动静来?这、这——这可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家了。我在宫前被人拦下来了,说这会子贵人们都有些微醺,要是到宫里找你,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便没有进去。宝钗呢?”
贾元春尚未答话,便听见了另一个凉凉的笑声: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贵妃娘娘同宫外的人杵在这里,等着商量怎么给皇贵妃使坏。你们说,要是我将这事儿捅到皇贵妃跟前,皇贵妃会如何处置你们呢?”宜妃带着两个宫人,刚好从宫里转出来,看着她们凉凉地笑,那种眼神,直教人看了心底打颤。
贾元春脸色一下子就变差了:“怎么是你?”
“哟。”宜妃笑道,“怎么,只准你出来见外客,却不准我出来更衣?前儿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在府里神神叨叨的,预备将皇贵妃的福气都接走,过到你的身上,可惜啊,却被太后亲自给撞破了。据说皇贵妃亦耳闻了此事,你说,她会怎么处置你们呢?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她不可能知道。”王夫人道,“她要是知道,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这位太太。”宜妃有些不满道,“我同贵主子说话,你在跟前插什么话呀,没学过规矩么?还是说,你们荣国府里一个个的都不懂规矩,中秋宫宴欲私闯,大年初一的宫宴带着太医进宫私会,前次还试图在太后跟前颠倒是非黑白,将宫里的规矩当成脚底下的泥,想踩就踩。要说这荣国府,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一个个儿的,都眼睛长到了头顶上,耳朵听不懂人话呢?”
“你——”王夫人一噎。
宜妃凉凉地笑了片刻,道:“怎么,见到宫里的妃嫔不行礼,你们荣国府里就是这个规矩?”
说着,宜妃又朝贾元春那边行了一礼,道:“给贵主子请安。”声音拖得长长的,相当散漫,显然是不将贵妃放在眼里。贾元春被她的声音一堵,脸色又有些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