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心中闪动而过一些杂思,她是想起了那个得到了传承的日子。而那份传承就是如今被她毫不珍惜地塞到白衣怀中的“河图”,与之相对的,还有一本记录了天机运转奥秘的“洛书”。不过“洛书”是被那个远在江南和面前这个少年一样慵懒的家伙得到了,他们之间应该能够很聊得来吧。
其实说起来,这份听起来很高大上的传承实际上,并不比白衣之前所遇见的人为奇遇“九阴真经”要高上多少。也就这份记载了“河图”画卷的短轴有一点安定人心神的作用,而画卷上的河流图册通过言和这么多年的解读,记载的是华夏大地上不断变动的地形龙脉。或许对于意在天下的人,这可谓无上的至宝,但是作用在个人身上,实在是作用不算大。
而唯一有点作用的,就是一套理顺人体气脉,安定心府五脏的指法,言和将其称作“指尖图”。这也是言和决定用来挽回自己所造成的过失的方式,反正她是“神鹰”的首领,实际作战根本用不上她。
抛开心中的杂念,言和与白衣在床榻之上相对而坐,她屏息凝神,调动自己的内气输送于指尖,凝结成了一缕半寸长的气芒。多年静心修持的内气无比精纯,对于别人十分艰难的内气外放,在言和看来,只要静下心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凭借着对于人体经脉的了解,言和的指尖安稳如山,流畅地用自己温和醇厚的内气开始调整白衣的呼吸。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别人的内气侵入自己的体内,但是白衣依旧察觉出了些许不同,对于内气的本质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如果说上一次,安意如帮他贯通经脉的时候,那种藏于温润的道家内气的表象之下的疯狂和破坏力,让他印象十分深刻。那么这一次,言和这种仿佛和自己体**气融汇江河,一般无二的内气,则让他更是永生难忘。
那些人的躯壳容貌或许都是虚妄,可是凭借这个世界的理所延伸的内气,在白衣看来,则是无可辩驳的真实。就像是品酒,躯壳只是盛装真实的容器,而其中的内气才是最具有个人特色性质的真实。
不过这个时候,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白衣也明白过来,言和是想差了,他确实是心境不太稳定,可是那心魔可不是他的。
那股蜿蜒生长的杀意之花,是他体内另一个人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要凝结这样鲜明的杀意,他还没有那个资格。至于那个人情绪为什么这么激动,白衣也只能够摊摊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原因。
但是,毕竟是言和的好意,就算白衣觉得那股杀意并不会影响自己的神志,也只能安然接受,就像她曾经为了救他而给他使用了神药,打乱了他的计划一样。这种令人无奈的变数,如果是言和造成的,他也只能够欣然接受,谁让她如今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呢。
某些时候,刻意的温柔会成为一种温暖却沉重的负担,虽然言和有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白衣觉得他必须牢记这一点。只会索取,不会付出,或者只会付出,而不想索取的,都不是爱。
爱,这种复杂又简单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交融,互相牵扯的。每一次的交互都加深着双方的了解,也带来了磨合之后的改变,就像草木和大地土壤。稚嫩的草木不断扎根渗入,汲取养分,生长,繁盛,枯索,再化为土壤,成就了这一段轮回。
随着言和指尖轻柔细微的异动,白衣好像洞彻了某种禅意的安宁。他的神思将梦将醒,迷迷茫茫浮动在浩远未曾见过的虚空之地,默然凝视着那一双正在睁开的眼眸。浩大的虚空空无一物,或者说其他的东西在那双眼睛所透露的光芒之中微弱而不可见,被夺走了所有的关注。这时的白衣神情迷茫,身影散淡好似一个随时会被湮灭的虚像,完全抗拒不了那双眼睛的压迫。
难道这是自己心湖之下的地方吗?白衣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对于那双散发着无边威势的眼眸有所猜想,就像是某人在他耳际轻语,告诉了他答案。而这声声低语,让他越发想要去探究,这双眼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白衣细细打量着,那眼睛中稍微透露出的微光,仿佛就能够照彻这片昏暗阴沉的虚空。那是一种超脱了世界的意志的宏大浸染,白衣能够感受到就仿佛一个世界正在重压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将本来就迷茫无知的他骤然压垮。原本就虚实不定的身影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压迫,仿佛是一种错觉,白衣听见了自己身上那如同镜面崩裂的轻响。
然而这时流转的荧光逸散着,却忽然在自己周围集聚,仿佛一种无形的屏障,霎时隔绝了所有的压力。迷茫间,就像一个身影陪伴在自己身边,温柔地搀扶着自己臂膀,给予自己最坚定的支持。
这是梦境!绝非真实!
蓦然回神,白衣不断安定着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大意了,那个人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占据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上风就放弃原来的念头,白衣骤然彻悟,自己身上的危机其实没有一刻停止过。
他的心中有些恼怒,自己的心境确实是太过脆弱了,自己却完全沉浸在曾经那种毫无意义的小小胜利之中,骄狂而不自知。这不是取死之道吗?幸好这一次有言和在身边,否则恐怕他被那个声音蛊惑去探寻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沦陷在那个人超脱了世界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