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场三人的注视之下,白衣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步。他靠着床头垫着的被褥,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从全真教抽人补充到巍山营。”
“怎么补充?”祖师阻止了想要质问白衣的长春子,平淡地问道。他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这么做必定有理由,有原因。
“还是祖师够气魄。”白衣随口赞叹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我要公开神鹰的存在,然后从全真教里挑选一些愿意加入神鹰的青壮。这些人加入神鹰之后,祖师要保证不为难,也不谴责他们。”
“这个,老道可以保证。人各有志,在这种生死关头,老道也不会去苛责。”祖师依旧是平静地回答道。
但是白衣看着祖师,却摇了摇头,说道:“祖师想差了,我不是要把这些人带离死地,而是要带着他们阻击金人的先锋,吸引金人的视线。我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
“什么!”
白衣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是有所动容。不过阿绫的动容,却是因为她想到了白衣前几日所问她的一些军略上的问题,结合这句话,阿绫就想到了白衣所想要进行的战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我想要锻炼出一只打不垮的军队,自然只能够从战场锻造。”白衣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好像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等价的筹码,毫不吝啬牺牲。
祖师深深地看了白衣一眼,终于是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及下决心将全真一门交给了面前这个危险的少年。神鹰在这样一个枭雄心肠的人手中,不知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啊。
“我只补充千人,在这种山地密林,我想一个千人队就足够了。”白衣没有理会他们的厌恶,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像他这么做的,从来都不会受到别人的拥戴。
“然后我会宣称自己是杀害金朝小王子的真凶,之前不过是为了嫁祸全真教而已。祖师也可以说,那些离开的人大多数都是我们神鹰潜伏在全真之内的奸细。当然这只是缓兵之计。我会主动攻击金人的大军,让他们不得不分兵或者先全力剿灭我们。”
“你想好了?”祖师深深地盯着白衣的眼睛,就像是想要看清这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到底蕴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难道你是······墨家的门徒?”乐正绫忽然插了一句,她忽然发现白衣的气质和她读的那些史书之中的墨者有些相似,只不过白衣更加激进,更加冷酷而已。
白衣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我和墨家毫无关系,但是我比较欣赏墨家的作风。豪杰游侠大多都是由墨家发源而来,侠以武犯禁,最初说的也是墨家的门徒。”
不过听了这话,祖师和一旁的乐正绫反而不怎么相信这样的解释了。在他们想来,一个不是墨家门徒的人,为什么会去了解墨家的要义,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墨家可是早就消亡了的学派。
白衣并不打算和这几个人纠缠自己身份的问题,他的第一步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这是在他计划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成功了,他就在神鹰之中建立起了第一支义军,也就是在这北地燃起了第一个燃烧的火种。神鹰虽然发展得不错,但毕竟身在暗处,有很多事情都不好施展。
而对于白衣来说,只要建立起了第一支义军,他就有信心在这北地来一场遍地开花的浩大改革。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个口号能够忽悠的,可不只是一两个人,基本上可以带动整个北地。
当然,有了这支义军之后,白衣的下一步就是要让他变得有思想,一支有思想的军队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白衣在自己那个时代见过太多了。这才是他要收编那些全真教的道士为主题的原因,思想一部分要靠文字来传导,除了全真教这样的北地道教魁首,他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识字的青壮年。
不过,如今祖师还没有同意,毕竟这是事关千人的生死,就算是重阳祖师这等宗师,也不敢妄言自己能够背负这么大一笔罪孽。因为白衣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他要以这千人以卵击石,对抗那十万人的庞大军队,这种行为除了送死以外,还有什么意义。
作为和金人交战过的人,祖师和长春子都不会看好白衣这样做的下场。在之前剿灭金人千人队的那一战之中,祖师就发觉了门下弟子的伤亡要超过金人的军队。他们门下的弟子,顶多行走江湖,诛杀一些强盗cǎi_huā贼之类的恶人,大多数还都是在山上参玄悟道,连鸡都没杀过,何时见过大规模的厮杀。
不论胆气、配合,还是其他的一些东西,都远远不如金人的军队。这样一群人组成的军队,能够战胜实力数量都远远超过自己的金人军队吗?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可惜,祖师也没有别的方法了。白衣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也明白了面前这个疯狂的少年为何要在一开始问祖师那些问题。因为这就是这个少年的一场豪赌,他不仅仅将自己的命押了上去,还要拖着更多的人加入这场必定会输的赌局。
白衣不在意那种目光,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疯狂,可是什么样的变革不会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呢,什么样的变革不会经历牺牲的阵痛呢。想要有所改变,必须有所牺牲,无论这牺牲到底有多么巨大,都必须坚持下去。只有拥有这样的决心,才能够推动前所未有的大变革,才能够支撑他所畅想的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