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赢了,她们会不会觉得我依旧是在欺骗她们?”
怀着这样的心绪,白衣扭头往身后回望了一眼,但是随即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再去思索别的烦恼。佛说,世上烦恼犹如菩提婆娑,泡沫生灭,无从断绝。
怀疑又何尝不是一样?
别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欺骗你。
而人自己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欺骗自己。
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耳朵会欺骗自己,鼻子也会欺骗自己,口中所说,心中所想皆是谎言。一言以蔽之,所见、所听、所闻、所触碰、所呼吸的,都不可信。
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假,从无真实。所以寻求真实者的烦恼,就从此处来。
“既然是新生,那么就要换条路走。你该庆幸,你遇上的是如今的我。”轻提着流水一般的细剑,白衣对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剑圣如是说道。
名为幕青的剑圣眼眸中璀璨弱星辰,但是他明白,这是那柄流水般清澈的剑所折射出的光芒。所谓剑圣,必定能够体悟到名剑之中的灵性,这是剑道的基础。
毫不在意地改换了自己的态度,慕青淡然地询问道:“我该感谢你吗?”
似乎只要白衣回答了是,他就会真的对着马上要决出生死的敌人诚挚道谢。这种人,必然不是追名逐利的蠢物,他满心都是如赤子般诚挚,只是因为生而为人,有所牵挂罢了。而他所牵挂,所寄托的,便应该是墨水她们所说的那个波月洞。
想到这里,白衣心中也不禁对于那个地方有了些好奇,这究竟是何处,又为何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呢?是因为名,还是因为利,或者说就如同乌禅师所言,只因为自己知道了观音禅院的秘密,所以注定是敌人。
流水清浅,却飞流如瀑。那一柄剑不再是剑,而是一条顺道飞驰的流水,眼前所浮现的,可以形容的词汇,便是洗净凡尘的“冲刷”。面对这一剑的慕青是赞叹,然而看见这一剑的墨水确实惊诧,她心神不属地惊叫了一声,随即也没有掩藏自己的失态。
葱白的手指指向了那一剑,墨水求助地看着身边的缘木姐:“这不是我的剑吗?”
缘木眨了眨眼,一时也有些失神。她的眉眼却浸透了水色,转而看着丝毫没有动摇的殿下,随即肯定:“这就是你的剑。”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玄水剑,我的意思是,这混蛋竟然用的是我的真武荡魔八势,而且,而且,还用得比我还好!”睁着墨绿色的瞳孔,小丫头心有不甘解释道。
而一旁的缘木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平淡地回应:“恐怕不只是你的剑,我们所会的,他应该都已经学会了。先天易,果然不愧是最奇妙的武道内功。”
这样一说,墨水终于是明白过来了。她们四个的武学虽然是老太爷亲自筑基的,但是后面的道路却是天依帮她们选择的,既然是天依所选择的,那么这混蛋能够学会,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不过令缘木也有些惊讶的是,白衣现在身上的气劲依旧是空无的属性,也就是说,修行先天易的人,一样可以趋势那些需要特殊内气的武学。所以,她们的公主殿下,似乎比看起来,还要高深莫测一些了。
然而慕青却没有想那么多,或许一开始是不以为意,但是见到了这一剑,他也开始有些见猎心喜起来。他对于剑道的热爱是诚挚而无杂思的,所以他的剑,也是纯粹而无杂质的。
落日夕阳无可挽回,可是慕青抬手的一招剑势却犹如柳枝清瑶,似乎要挽回这一轮骤然落下的煌煌大日。是的,他做到了。
那是无比刺目灼热的光,纯粹而强烈,充斥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
然而光芒会焚尽一切,可是却无法燃烧尽无边无际的虚空之海,白衣的剑不再是蜿蜒细流,骤然间剑影横贯山峦,逆卷苍天,宏大而浩瀚。
“很厉害的剑术,可惜还是有些生疏。”慕青一眼就看出了剑势的缺憾,虽然宏大却依旧虚假,因为这一剑缺少了万川归海的过程。潺潺溪流是无法一瞬间成海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说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这一点白衣当然明白,他虽然是天才,可是天才不一样有着极限。他可以虚幻一切,假借空无属性的内气催动专属于墨水的真武荡魔八势,可是他却无法对于那些日积月累的锤炼过程有丝毫感悟。
所以这一场无比宏大的气势,却犹如千里广漠之中的绿洲蜃楼,虚幻而不真实,充斥着破绽。
“这一剑叫做什么?”慕青忽然停住自己的剑,问道。他是忽然有了一开始学剑时的那种求知的欲求,想到了,便问出了口。无所谓敌我,也无所谓绝好的时机被错过。
白衣一样收剑,他看了看面前毫无道理的敌人,又看了看身后一脸厌恶的墨水,随即随意地回答:“真武荡魔八势,须弥海。”
“你见过真的须弥海吗?”慕青又问道。
白衣点点头:“算是见过。”
“难怪有这样的威势,可惜你没有亲眼见证须弥海的神妙,否则这一剑,我就该败了。你算是一个好对手,然而很可惜,下一剑,你就会死。”
慕青的断言充斥着毫无道理的信心,就像是他的剑就是在生死谱上勾注生死的判官笔,一言可以定生,也可以一言定死。
“你以为你是谁?”纵然认清了自己,白衣依旧对于这种狂妄自傲的口吻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