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们什么都不想知道。”出乎意料的,最先爆发的竟然是一直心怀戒备的烛火。她眼眸中焰光一闪,满溢着呼之欲出的愤怒。
虽然不了解原因,但是白衣觉得她应该愤怒,因为他身边坐着天依。将他拉扯进这局中,就等同将天依一并牵连了。
他早就说过了,他和天依如今早已经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离不开。
“主人家的事情,下人也可以多嘴么?”乌袍乌禅师的目光如炬,对着白衣发问,却威慑着烛火。
白衣起身,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跨了一步挡住了乌禅师的那份沉重如铁的千钧目光,不管身后的烛火是否领情,只说了一句话。
“这里没有什么下人,无论天依还是烛火,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小伙子,世间唯有家人,最不可信。六子是我的儿子,最后都背叛了我,背叛了从小成长的禅院。更何况你身后的这个,如果哪一天你和你的公主殿下有了分歧,她会第一个成为你的拦路虎、绊脚石。”乌禅师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目光尖锐冷厉,仿佛在这一瞬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大盗。
他敲了敲自己的烟斗,咳嗽了两声,却依旧不见白衣有什么反应,反而似乎愈加坚定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乌禅师也只能无奈地惋惜:“你能够了解到那些人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这世上可再没有比老朽更了解他们的人了。”
“这不重要。”白衣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哪怕最后你会死在那些人手上?”乌禅师终究有些期许与不甘,也许他真的很看中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少年。
可惜,白衣注定是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对于白衣而言,让他找回自我的天依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而换一个角度,他自己的性命,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一样东西。
有些人习惯保护自己,而他,早已经习惯为了保护别人而不惜性命了。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就让他们来杀我好了,如果他们真的和你说的一样神通广大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白衣的果决很出人意料,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说是一意孤行也好,说是刚愎自用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从来都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会是这样。”
铿锵有力的话语之后便是无比果决的行动,白衣仿佛无视了面前的乌禅师,左右牵着天依和烛火的手,径直离开。
对于不相干的人,白衣一向不喜欢再多和他们纠缠。
乌禅师有些诧异,却又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他注视这个少年已经很久了,那样璀璨如同流星一样的人物,由不得别人偏离视线。
他会是那个注定的人吗?乌禅师莫名叹息着,但是他老了,也少了一些年轻时轻狂的风发意气。
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等待呢?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他从方丈等成了糟老头子一般的老禅师,再没有更多的时光可以去等待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禅师的诵念声在白衣身后回荡着,像是一曲沁人心脾的怅挽,那一段段经文蕴含着什么不得而知,但是白衣却始终没有驻足。
观自在心经,般若心经,或者说般若波罗蜜心经,无论是怎样的称呼也好,白衣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
乌禅师所说的那些人,已经牵扯到了神与佛的高度,而一旦牵扯到这样的存在,实际上留给人的,只有绝望。
白衣不会觉得那些餐风饮露,浩荡千年的神佛们会是连自己都不如的弱智,也不会怀疑他们神通与威能,是否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千变万化,无可捉摸。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然做出了选择,无论是因为什么,起码他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明白,留给他的自由的时光,不多了。
天命总会残酷并且毫不动摇地按照既定的道路前进,拦在轨迹上的人其实和卧轨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以外的那些人抱有任何期待,但是起码这些日子的肆意妄为也并非没有丝毫收获。
身后的禅唱依旧在继续着,那似乎是这位乌禅师最后一次的晚课,曲调里面蕴含了对于人世间的欢喜和疏离。
念了那么多年的佛,就算是罪恶滔天的大盗匪,也终究会是有所领悟。人世间的苦,有时往往也是美好。
“我说,其实你不用讨好小姐到这个地步的。”烛火的脚步忽然顿住,眼神里有些许的不自然。她看了看一脸笑意却一言不发的天依,对着面前那个孤直的背影嘟囔着。
“既然已经算是家人了,那么有什么总要一起面对的。我只是看你现在武功全失,蛮可怜的。”
这嘟囔虽然细微,但是白衣依旧听得很清楚。他虽然确实是停下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