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华彩随身而舞,陆谦的母亲,陆家的小夫人出现之时,白衣的眼中倒是闪过了一阵诧异。这个意外打断了他原先的安排,他还想着等到陆谦被自己渲染起了年少轻狂的意气之后,被自己一剑扫灭的表情是怎样的精彩呢。
但是如今只能暂且作罢,毕竟演奏一首宏大的乐章,出现了杂音就是彻底的失色,就再无之前的乐趣了。
“小虫漂泊一叶舟,何时靠岸头?”眉目舒浅的小夫人吟咏了一句,却一直打量着白衣此时的神色。
陆谦急忙上前,准备阻止自己母亲的失礼之处。他从小被这位小夫人带大,自然是不愿意她与自己所看重的人产生冲突。更何况,他发现了这位同龄人的才智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而且似乎并不反感这偏居柴桑城的陆家,有被招揽的可能性。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白衣是我的客人。”
这位精致如同傀儡娃娃一般的美人,带着魅惑的浅笑,又瞥了白衣一眼,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她的眉目之中似乎隐含着失望,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洒脱地离开了。
一阵风袭来,悄然又离去。
白衣有些迷惑,又有些感兴趣,小小的极东之国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人吗?
“让你见笑了,那就是我的母亲。”陆谦满怀歉意地说道,但是神色之中却一直留有着敬仰和温柔。
“你的母亲很厉害,不比你的父亲逊色多少。”白衣并非是在恭维,他仿佛在描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能够逃脱他神念的锁定,就算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估计也是相差不远了。
“在极东之国,母亲她是剑道十段的大师。”陆谦颇为得意,他似乎一直以这位母亲为荣。不过拥有这样出类拔萃的母亲,确实也是值得骄傲的。
“白衣,你或许不懂,剑道十段是怎样的境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整个极东之国能够让我母亲出剑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我知道。”
“什么?”
“我说其实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是剑道十段,知道什么是极东之国,甚至我可能要比你更加了解那个地方。因为你从未去过,而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
白衣的喟叹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地敲击在陆谦的心间。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自己同龄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沧桑的喟叹,就像是历经沧桑地老者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陆谦,你相信宿命吗?”白衣忽然问道。
陆谦只是茫然,他皱了皱眉,仿佛一切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将白衣请到这里,让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方面是炫耀自己拥有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出面前这个少年的来历。
可是现在,一切都仿佛不同了。
他想要驾驭一只长鲸,却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是鲲鹏。
“月东出,日西入,天地轮转不休,你可曾想过这天地之外的又是何物?”
“天地何其广博,四海之外仍有四海。人力有穷,终不能探寻无穷之事。”
面对白衣的狂言,陆谦显得很平淡。在他艰难成长的那些年中,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些事情,但是终究明白一切的幻想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无用的虚妄。能够握在手中的,才是应当抓住的真实。
陆谦终于明白,其实他从没有可能把握住面前的这个人,一切的臆想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母亲现身,也正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一点。
看着陆谦的平淡表情,白衣骤然轻笑,他拂袖起身。
“你已经明白了?”
“当然明白,可是你为何要让我明白?”
陆谦的疑惑,白衣并没有回答,他抬头望着门外院落之中弥漫的雾气,眼神中全然是对过往的追忆。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该低头时便须低头,该趁意时便须趁意。”
陆谦在他身后作答,可是这答案却只博得白衣轻蔑的一笑。
白衫随风,掌中龙吟,那份喷薄欲出的张狂似乎触手可及。面对面前隐藏于雾中的种种杀机,白衣只有一个回答。
“年少当得须称意,莫等霜白空余悲。”
陆谦的身形已经随着雾气渐渐隐去,但是他依旧有些不甘心。看着面前这如龙的身影,他仍是不甘地发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携手,做出一番大事业?”
“明明那个贱人已经抛弃了你啊!”
“明明你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同时应对洛城的武盟和我的,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自信?”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这种质问丝毫动摇不了白衣的决心,但是他依旧是笑着给出了答案。
“只能怪你是个男人喽。”
“而且你说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剑光斗转,璀璨好似星辰闪烁,却在这一片光华之中浸染了浓重的血色。杀意在漫卷的血色之中不断升腾,疯狂和冷漠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泉水在白衣的眼眸之中汇聚,那是即将开始的屠戮征兆。
陆谦的问题全然不会让他动摇,因为他明白,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有些事就不得不做。无论是面临生死,还是身陷重围,其实都是一样的。
做与不做,从来都只是一道二选一的题目,没有第三个可能。
“你根本逃不掉,这里的都是极东之国最为出色的上忍,他们精通所有杀人的奥义。再加上柴桑城的雾气,你根本没有一点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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