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夜之际鹧鸪声声,行人的远道陌生而鲜明,白衣行在路上,不免有些唏嘘的感叹。呆在洛城,终究目光也就局限在那一座城,看不到别的事。所以,他也只是个凡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
而在他眼前的,是个婉转多情的女人。
素纱笼着窈窕的身子,眉间点缀着梅花妆容,一双明眸涌动着水波,应是多情堪人怜惜。但是白衣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她的精致的面容上,也没有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上,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中那权作装饰的小扇,没有移动分毫。
“妾身不好看么?”对面的女子嬉笑着,浮动的身姿越来越近。
白衣皱了皱眉,他的右手一直搭在七星龙渊的剑柄之上,随着那女子的脚步缓缓敲击着。
一步、两步、三步!
剑起犹如龙吟,一道清冷的剑光掠过那个女子的小扇,却只带起了一阵清风。白衣有些诧异,自己这一剑竟然会做了无用功?
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白衣一时也是有些失神。他的剑一直都是随着自己神念的锁定而挥出,可以说是心念所至,剑便能至。除非对方的反应比自己的心念还要快,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佛经上有云“一弹指有二十四刹那”,而这刹那就是一个心念起动之间的速度。他的剑已经快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这个女子还能够躲开?
“陆少侠真是猴急,妾身险些被你吓着。若是妾身被吓出个好歹,陆少侠你陪不陪妾身呢?”女子用手中青萝小扇遮住笑颜,眉眼中却闪过一缕冷光。
白衣不为所动,他的剑锋直指,漠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陆少侠不知道吗?妾身还以为陆少侠不想知道呢?毕竟一段露水情缘,彼此不相识,说出来多浪漫。”
白衣的眼中泛着冷彻的霜寒,他头一次遇上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女子,甚至不知道她的底细。这一路上,他也遇上过两拨武盟派来的人,但是都是有来无回,难道这就是武盟的报复?
对于老爷子一手建立起的武盟,其实白衣并没有多少了解,当初他只在黏土口中得知了一些大体的框架。自上而下,盟主、副盟主、左右护法,然后就是做实务的诸多管事,这些管事分司七职,探闻、商贾、食膳、铸造、行医、监察和战斗,各有各的用处。
而老爷子建立武盟的这十几年,大体上的制度都已然完备,江南十九道,基本上每一道都有一个自成体系的武盟,互不干涉,却同归总盟管辖。
白衣对于这样的制度倒是不置可否,他也知道这种制度并不全是老爷子的选择,而是通过约定俗成的规矩逐渐演化而来的。或许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总体而言,肯定是适合江南武林的发展的。
仔细想了想,白衣也就排除了这个女子出身武盟的推断,毕竟如果武盟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那么老爷子离世之前,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将这样的人一起带走。
按照老爷子离世之前的安排,如果不是看错了春水生,恐怕天依和他如今也不用暂时分离了。武盟加上洛府,足够碾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而且两者之间相互制衡,也不会造成如今武盟独大的局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衣似乎下定了决心,就算对方的实力捉摸不定,他也不信自己杀不了她。杀人,总要比想问题,求答案,要简单的多。
美人婉转多情,但是白衣心中早已经被塞满了位置,野花发而幽香,终究是不可亵玩。夏日的晨风也带着难言的燥热,但是白衣的剑却带起了一卷冰寒,霜意涛涛席卷而来,浩荡而直至苍茫。
看着白衣的剑,像是见到了九重云天之上的万载晴空,不仅仅是独立广寒,甚至于,悲欢俱是寂寥。三生三世,缘起缘灭,漫无所求,白衣的剑意终究还是见到了世间的众生。
持扇的女子骤然失色,她或许从之前试探的一剑之中已然窥见白衣的深浅,但是她却从未想到过,真的面对这样的剑意时,却是这样浩浩荡荡的广漠杀机。无所谓杂思尘妄,一并清扫,骤然平推了去。
但是能够让白衣捉摸不定的女子又岂是凡俗,她于这广寒之中,翩然作舞,却没有舞出那一曲仙凡永隔的奔月,而是清清丽丽的名门闺秀。
绮罗披广袖,持扇扑流萤。
那一柄青萝小扇带着顽皮点破了席卷而来的霜寒,面对那一道道足以刺穿数尺罡气的冰凌,又好像夏夜之中扑捉流萤,轻轻巧巧地消解了这满是杀机的攻势。扇面垂落,那些冰凌便顷刻间消弥于无形,看上去就如同精心排练的歌舞,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虽然举止轻巧,但是那女子已经无力再出口调笑白衣了,她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甜甜的微笑,但是额上细密的汗珠早已经显露出了她此时难言的疲惫。
这“绝仙”一剑,又岂是那么好接的。
“能接下这一剑,你还不错。我不杀你,你走吧。”
看着那个女子的舞蹈,白衣骤然收剑回鞘,没有继续杀她的意思了。他又不是真的杀人狂魔,这个女子到现在还没有对他生出杀意,自然不会是他的敌人。恐怕,只是过来试探他真正的实力的吧。
白衣出了洛城的这些时日,那些曾经被武盟压制的世家自然会有所耳闻。估计在他们看来,白衣如今和他们一样,也是武盟的敌人。但是敌人的敌人并一定就是朋友,而且白衣只是孤身一人,他们自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