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耐心地听完阿婆的故事,想来你已经明白了?”满目苍老的阿婆莫名叹息着,她眼睛之上原本浑浊的白障骤然脱落,一眼望去尽是天涯。
白衣并没有被这样的怪异所吓到,他心中清楚,从对方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这位阿婆其实一直都不曾存在过。苍老也好,目盲也罢,其实都不过是为了隐藏的手段,目的也只有一个,是老爷子为了保护天依留藏的暗手。
能够统一江南的武林,将乾元武盟发展到可以和北方诸多门派还有皇家分庭抗礼的,又怎么会单单是一个情义无双的人。他的另一面必然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枭雄,这种矛盾却单纯的对立,才是一个最真实的洛老爷子。
当然,白衣能够这么淡然地思考这些问题,也是因为他明白,面前这个阿婆既然在自己面前卸掉了伪装,那么一定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他们的利益一致,都是为了保护天依,那么又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真的有阿婆这个人吗?”相比于对方想要和自己说的,白衣反而更加关心这一点,他心中是真的不想天依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之中,那样,未免太过可怕和悲哀。
对面的女子卸掉了伪装之后,显得雍容华贵了许多,虽然比那副苍老的模样要年轻,却尽显深远大气的风范。如果有相面的算师在,那么大概会说这是母仪天下的面相。
她面对白衣的问题有些迟疑,但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想来她很明白,就算她不说,面前这个敏锐的少年肯定也可以查的出来。与其让他去查,再引起天依的怀疑,不如她直接说出来的,要简单的多,还能够避免天依发现。
“自然是有的,阿婆是老太爷的表侄女,比老太爷小了四岁,也是我和缘木的母亲。”
卸掉了伪装的女子的声音没了沙哑的感觉,却略显得厚重,像是一位看透了世情的大姐姐。白衣终于明白面前的这一位,恐怕就应该是小洛府五方神的最后一位,代表五行之中土的那一个。
“那么你的名字是?”
“黏土。这是当年母亲和老太爷的约定,母亲要为天依培养五个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以偿还老太爷的救命之恩。当年母亲生下了我和缘木,然后收养了烛火、铄金和墨水。我比缘木大了五岁,当她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离开了母亲和她,跟随老太爷习武了。”
“为什么是五个?应该有什么隐藏的原因吧。而且外面都知道小洛府有五方神,那么缘木她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吗?”
“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已。”黏土只回答了白衣后面的那个问题,对于前一个问题闭口不谈,想来他猜得没有错,五方神这个词并不仅仅是随随便便传出来的。她们凑足了五行的意义,肯定是有别的用途。
不过白衣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看着面前这个淡然厚重的女子,忽然叹息。她肯定也是孤独的吧,作为姐妹当中唯一一个不能够露面的暗子,她的责任和所要承担的危险也比别人沉重好几倍,对于心性的考验也是更加严峻。
然而对方却平静地直面了白衣怜悯的目光,她的心厚重坚实,全然没有缝隙。选择藏在暗处保护天依,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并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情绪。或许她唯一有些哀愁的,就是和自己的亲妹妹缘木不能相认,但是她们注定不会分开,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好吧,是我多事了。”面对这个比自己沉稳太多的女子,白衣只能服软认输,他还是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洛家的敌人究竟有那些?”
“很多很多,犹如群狼环饲,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老太爷已经无法再冲击神境了,所以就开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白衣想了想,如果是面对一个出手一次就少一次的半步神境,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他恐怕也会有一些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更何况,那些本来就野心勃勃的人呢。至于和洛家有生死之仇不共戴天的,更是如此。
“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方家的余孽。”黏土看了一眼白衣,她自然知道白衣和东方家的姐弟交手的事情,当然如果说实际一些,那其实是一场追杀,一个三品少年追杀两个上三品的高手。这么多年,也就是只有面前这个少年能够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吧。
所以,对他高看一眼,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白衣其实并不知道,东方家的余孽绝不止那对姐弟,作为一个传承了千年的世家,东方家的底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如果不是老太爷手段高超,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能真没有这么容易推翻东方家在江南的地位。
对于三老爷将东方晴收为妾室的事情,老太爷之所以让步也是存在这个方面的原因。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如果聚集起来,岂不是比藏在暗处要好对付的多了。三老爷自以为拉拢了那些人,实际上他忘了自己也是洛家的人,也是那些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黏土才会将东方家放在第一个说,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对于这个家族比其他的敌人都更为熟悉,但是也更容易产生轻视的情绪。
对此,白衣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见识过。不过他并不太明白,不是说洛老爷子已经扫平了江南了吗?而且乾元武盟一统江南武林的时间起码要超过二十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余孽?
看着白衣不解的眼神,缘木还是做出了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