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螳臂当车的一剑,雷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或许是被少年的垂死挣扎诱发了心中的感触,又或者是觉得已经拖得足够久了,他是不想再给这个少年机会了。然而,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和羞怒,估计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他看着不懈地控制自己僵硬的手臂,只为了保持挥剑的姿态的少年,眼神之中全然是轻蔑与不屑。
凡人终究只会是凡人,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命中注定的枉然而已。
丹田之内起伏动荡,浑身上下气韵自生,那一道道凝结成雷光的内气在他周身流转间,变得愈发精炼。这一招既是练法,也是打法,外放的雷光可以迟滞别人的行动,而当对方身躯彻底僵硬的时候,就是他给予对方最后一击的时候。
现在看着那个少年凄惨的模样,想来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逸散的内气,云雾初歇,风雷将息,四周萦绕的雷光尽数收敛到了他的双拳之中。万事万物有放就有收,有收就有放,之前的内气外放,就是为了此刻一锤定音的一拳,而这一拳定然也会释放出最迅猛的雷霆。
他知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对于一个老江湖来说,没有比阴沟里翻船更加失却颜面的事情了。他们只要能够注意到地方,就不会给敌人留有机会,这才是江湖阅历的真实意义。通过那么多年的风雨,他们明白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
决不能够小看任何人的潜力,哪怕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然而雷伊的眼中除了这样说服自己的轻蔑之外,还有一份对于未知的茫然和惊恐。他并非是怕这个少年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手或者出现别的什么变故,他怕的是这个少年这般不惧生死的挣扎。
雷伊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对于死亡的畏惧,那一份挣扎的意志似乎并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而是仅仅是为了挣扎而挣扎,为了反抗而反抗。这个少年似乎天生就是那种注定要成为叛逆的人,他真正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或者说想要做些什么。
可惜,满心沉浸在思索如何不给这个少年留下半点机会的雷伊并没有发觉一件事,或者说,白衣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手段,以期待最佳的效果。
而这个时候,满屋子的雷光终于尽数收敛,白衣的剑还僵硬地一点点地在半空中挪动,就好像他所在的时光被迟滞了数倍。虽然自己的身体被“炁”洗练过,但是面对这最纯正的天地之威,白衣也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躯体的僵硬。
或者说,如果不是他身体被洗练过一遍,经脉又经过了无数次的损伤和重塑,在当时雷光肆虐的时候,他就会被这雷光破坏自己的经脉内脏,最终内伤不治而死。可是现在,虽然浑身僵硬,但是好歹还能够有所动弹。
看着雷伊那一双雷光微闪的双拳蓄势以待,白衣并没有想过阻挡这一记足以致命的重拳,因为他知道他挡不住。
现在,他和雷伊之间相距三步,他的剑刃已经滑落到了与他的肩膀平行。他面无表情,没有耗费精力去牵动自己脸上还处在僵硬中的肌肉。他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握剑的手腕调整到了刺剑的姿势。
刺,剑招最基础的动作要领,讲究平直如一,一意贯通。
雷伊轻蔑地一笑,他已经蓄势待发,这一拳之下他相信,对方绝对再没有没有半点挣扎的可能了。人生凄然,莫过于就像如今的白衣,只能够无力地等待自己的死亡,如同雨后的红花,随春去而凋零。
身形疾驰好比电光,既然不想给这个少年任何可以把握的机会,雷伊自然不会拖延。比眨眼还要迅速的刹那之间,他的右拳已经以崩山之势狠狠地砸上了少年的胸腹之间,他要废了他的丹田。这是雷伊早已经想好的套路,这一刻,他不再是什么上三品的高手,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将面前的这个人杀死。
最好是彻底摧毁这个少年的意志,不,他是一定要摧毁这个少年的意志!
作为一个内气大成的上三品高手,雷伊当然知道丹田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人身三宝,精、气、神,缺一不可。而主宰存储调动内气的气海,就是位于脐下三寸的下丹田。
所以,这个丹田是一个人的命脉,也是存蓄内气的气海。这里一废,就算有天大的手段,无尽的后着,也是好比空中楼阁,只会是虚幻。
面对这个少年无谓的挣扎,就像是一根不屈不挠,如鲠在喉的刺,狠狠扎痛了雷伊。他一生颠沛流离,原是北方人氏,家境半道中落,不得已流落江南。虽然是洛府收留了他,可是他何尝忘记过自己的出身。他不愿意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由此滋长出了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在他看来,这世上谁能没有野心,大丈夫生于世,就应该成为盛名响彻天下的豪杰!而那个人给了他这个脱离洛府的机会,他相信,以他的本事,就算离开了这个洛府,也能够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恩义,那并非是束缚他的理由!他整日如同家犬一样被那些弱者所指挥,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只要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他就可以从别人手中夺过束缚着自己的狗链子,脱离背叛犹如神明一样的洛老太爷而产生的的恐惧。他就可以彻彻底底地得到属于他自己的自由。
就算,这自由只是别人施舍的。
所以看到白衣的挣扎的时候,他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