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晨本来还累的不行,恨不能长在枕头上,结果叫陈逸斐一番闹腾,先前那些睡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大眼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陈逸斐本来就睡不着,又起身喂她喝了些水,两人索性围着被子坐在床上聊起天来。
要说陈逸斐现在最关心的,自然当属“喜欢了他十年”那句话的由来。
苏谨晨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经不住他一再的软磨硬泡,只得抿着嘴,小声道,“说起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年的正月十五,我跟长姐偷偷从家里溜出去看灯会……那是我第一次出门,见了什么都觉着新鲜得不行……一路东瞅瞅西看看,不知不觉就跟姐姐她们走散了……后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后来就遇到了你。”
“哦……我想起来了!”陈逸斐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当年我捡到那个爱哭的小丫头就是你啊!”
“嗯……”苏谨晨红着脸点点头,“那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可不是?”陈逸斐好笑道,“你拉着我的袖子哭了一路,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引得好些路人都回头瞧……还好后来碰着个卖五彩缠糖的摊位,给你买了颗糖,才勉强把你哄好了……记得么?”
“嗯,”苏谨晨羞赧地笑了笑,好看的小脸上流露出一股梦幻的神采,“是夕颜花形状的,好看的紧,我一直都记得呢!”
陈逸斐心下一软,搂着她温声道,“晨儿便是从那时……就记住我了么?”
苏谨晨飞快地点了点头,垂着眼小声道,“……那晚上路上有那么多人经过,可只有你……和气地停下来跟我说话,安慰我,还带我去找姐姐……我那时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是除了娘亲和长姐,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听着苏谨晨柔声细语地在耳边把两人初次相遇的细节娓娓道来,他只是把她的小手攒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
十年前……
那时的她还是侍郎家的三小姐,是外人眼中幸福娇贵的大家闺秀,掌上明珠。
可若是真的娇贵,又岂会到了八九岁上还连灯会都没见过?又岂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微不足道的温柔举动念念不忘了十年?
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在她成长的十几年中,真正关心过她,爱护过她的人……实在太少了。
先前的戏谑与调侃只化作无声的心疼。陈逸斐面上虽仍噙着笑,静静地听她说着两人的过往,心里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健忘:若是他能早一些想起那个肉嘟嘟粉嫩嫩,长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的小可怜是苏谨晨,又或者能在他们四年后第一次重逢时认出她……她受的苦,是不是就会少一些?
思绪至此,陈逸斐不由又联想起另一件事来——那事在他心上盘旋了许久,每每想起就如鲠在喉,今日索性也问个清楚。
他在心里稍稍酝酿了一下措辞,轻声道,“后来我应邀去你家做客……你可是当时就认出我了?”
苏谨晨没想到他忽然就反应到“那件事”上,又回忆起自己当初荒唐举动,越发觉得脸上滚烫滚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半晌,她才咬着唇,支支吾吾道,“你,你跟四年前相比……变化不大。”
竟是默认了。
想不到先前的一切在多年后终于有了答案,他的心越发软得如水一般,咬着她近乎透明的耳垂,低声呢喃道,“所以,那晚晨儿去了客居的厢房……不是因为那个人碰巧是我,而是因为,我就是那个人……对么?”
这两句话听起来明明没什么分别,可苏谨晨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瞪大眼睛,几乎是有些着急地解释道,“当然了!我是因为相信你,喜欢你才——”她话没说完,却在看到陈逸斐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时戛然而止。
“你……你又捉弄我……”少女这下羞得连眼眶都红了,瘪着嘴委屈道,“你明知道我对你……还拿我打趣,你——唔……”
剩下的话全被他堵截在唇齿之间。
“不是捉弄……”他小心翼翼在她唇上啄着,直到感觉怀里的小人儿气有些不够用了,才松开她的唇瓣,轻抚着她的秀发道,“你这样说,我心里实在欢喜得很……所以才想听你多说一些。你若是不愿意,我不问就是了。”
苏谨晨听他这么好声好气地解释,倒显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闷声道,“那时候,家里正在商议……等我及笄,就送去给郭怀仁做填房——”感受到揽着她胳膊的手臂微微一紧,她抬起头朝他轻轻笑了笑,“所以你不知道,当我在院子里看到你……”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你是老天爷派来的,是长姐在天有灵,让你来保护我的!”
他的心狠狠一疼,低头在她鬓上吻了吻,“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想跟你说来着,”苏谨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你……好像完全不记得了。”她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一烫,期期艾艾道,“我原是想等、等到……再告诉你,求你带我走的,可没想到……”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
陈逸斐深深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沉声问,“那件事情之后,你家里人……可曾为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