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娇在打量黄香,黄香也在暗自观察苏云娇。
身披浅粉流霞缎,头戴飞云挽月钗,项悬赤金如意长命锁,足踏杭绸千层绣花鞋,锦衣华服,眉眼精致,十足十侯门公府里头不识人间疾苦的娇娇小姐。黄香眼睫低垂,与成日刀口舔血的自己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云娇举步来至黄香面前,亲自扶她赏识之人,必有所长,就是不知你精擅何项?”苏云娇又瞄了她两眼,道:“我猜定与我这开明馆里的丫鬟不一样。”不然,六哥也不会将她送来。
短短几句话,黄香便能品出苏云娇的聪敏之处。她素来信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面前这小姑娘,勉强对得起恩公妹妹的这个身份。黄香眼眸一眨,正欲答话,却被苏荇抢先一步。
“也无甚稀奇,不过是会两手武艺,能护你几分周全罢了。”
有些事一旦沾上,轻易无法摆脱,或多或少要染些是非,加之娇娇那易生事的性子,没这么个人守在她身边,他还真难以放心。
听闻黄香会武,苏云娇眸光一亮,极为兴奋,但在听了能护她周全之后,敏感如苏云娇,竟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京中最近是否有事要发生?”苏云娇看着苏荇,问道。
“京中一直都有事发生。”苏荇回望苏云娇,浅笑道,“不过皆与娇娇无关就是了。”
苏云娇低下头去,默然一阵,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笑道:“那是从前。”
她明白苏荇所言何事,却并不打算从中抽身,因为她希望这辈子能活得比上辈子更精彩些,如此方不算辜负。何况,殿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她既有后世之记忆,便真心想要给他们添一丝助力。虽不见得有多大成效,但至少能让他们避开些许陷阱。
苏荇看她良久,终是无奈一笑,道:“就是知道你不肯旁观,才送了她来。”
不曾后悔带娇娇去赴那场小会,只是总也放不下心,即便有万全之策应对,该有的担忧仍免不了,谁叫眼前这个,是他从小便视若珍宝的妹妹。苏荇轻叹一声,又道:“娇娇玩归玩,可别掺和的太多。”
苏云娇听了微怔,心里很是无奈,看样子六哥还把她当小孩子在哄,摇摇头,展颜笑道:“知道的知道的,六哥就放心吧,娇娇不是小时候了,会把握分寸的!”说完也不等苏荇再回话,又急急道:“与其说这些,六哥还不如告诉我,这些天都去做什么了?”
方才一直忍着没问,想来应是和那些事有关吧?
“你呀!好奇心这般重,知道了与你有何好处?”刮了刮苏云娇的鼻子,苏荇到底没瞒着她,“我不过是为年后第一场朝会,串串门,再与人交代几句离京后的事宜。”
如此一来,苏云娇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问道:“近来可有何大事?”
“钟老大人年后接任吏部尚书,凉、青、幽三州都护之位,卫清绝一时半刻拿不到手了,易大人告老还乡,其职位应会由白益之白大人接手。”苏荇悠然道,“这几样,可算娇娇口中大事?”
苏云娇听罢,不由皱起眉头,卫清绝那边她倒不怎么担心,三州都护早晚是他的。只是,钟家与白家……
“娇娇忧心何事?钟家、白家,”苏荇目光一凝,含笑问道,“抑或卫清绝?”
将最后一句忽略,苏云娇道:“之前不是一直传谢尚书调任吏部,钟老大人接任礼部尚书么?怎么一下又改了。还有白家这样是否太过明目张胆了?”那易大人乃三皇子的老师,白家既接其位,不就等于宣告大众,上了三皇子这条船,再无转圜余地。
苏荇解释道:“朝堂之事,本就瞬息万变,钟老大人之事实不足为奇。再者,如今朝中多数人是不愿钟老大人去礼部的。”
“为何?”苏云娇一时有些糊涂,“相比礼部尚书,吏部尚书不是权力更大,更难掌控么?”
苏荇听后一笑,道:“无怪娇娇会如此说,你不知道,在朝中礼部尚书还有一个别称,叫‘储相’。是以,即便有钟贵妃和三皇子在,钟家也休想指染礼部尚书一职。”
“哦?”苏云娇稍感惊讶,“原来朝堂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
苏荇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方道:“官场之中,门道极多,娇娇若有兴趣,我今后慢慢讲给你听。”
“好啊!”苏云娇欢喜应下,又问,“那白家那边呢?这表忠心是否表得太露骨了点?”按她之想法,白家似是而非的隐于台面下,不否认不说破,于白家于三皇子才是最好的。
“娇娇应当知晓其中缘故,不过白家的确急躁了些。”
嗯?苏云娇双眉一蹙,细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因为齐家!”
“正是,在齐家刻意引导下,三皇子求才心切越来越重视齐家,对白家不如当时亲近,白家无奈之下,才会走出这步。”苏荇道,白家此回也是憋屈,明知齐家不安好心,却无法言说,只能暗自承受,出此下策。但依白家行事作风,应有后招,当知会殿下与齐宣小心提防。
“原是如此。”苏云娇感叹一句,至于白家是否会反扑就无需她去提醒,她都能想到的事,六哥怎会想不到。
苏荇看了苏云娇一眼,忽然笑道:“问了钟家,问了白家,如何不问问卫清绝?”
意料之中惹来苏云娇一眼飞瞪,苏荇摇头笑笑也不说话。苏云娇轻哼一声,狠狠道:“偏不问他!”
“不问便不问。”苏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