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的山顶上,正位于人群最前方的高大老人冲方翎一行轻轻点了点头,伸手一引,领着三人走向了位于寨子中央的一间茅屋里,看得出来,即使如今遭逢大难,这纳兰家还是保留着颇为森严的规矩,就说如今骤然看到方翎典韦这两个外来人,即使是那些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也只是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他们,没敢多说一句话。
连同典韦纳兰笙一起随着那老者走进这间长宽五六米的茅屋,那茅屋的中央则是一个米许见方的火塘,如今山下正是仲春时节,方翎和典韦都已经换上了单衣,但这茅屋的火塘中还有几大块燃烧着的木炭正施放出淡淡的热力。
见方翎很感兴趣地盯着那火塘,老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风烛残年之身倒是让贵客见笑了。”
一旁的纳兰笙给方翎和典韦送上了一碗自家种的苦茶,同时很适时地低声解释道:“当年老祖宗带着族人赶来边关时正逢隆冬时节,爷爷受到冻气侵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如今一旦受寒浑身关节就疼痛难忍,还请方兄勿怪。”
“无妨,倒是因为方翎的原因让老爷子在山顶空等许久,还请恕罪。”
老人闻言不由飒然一笑道:“有贵客登门,就是让老朽吹上一年的山风也是心甘情愿的。”
老人极其实诚的一番话让方翎不由一笑,一阵寒暄后,两人也通过纳兰笙的介绍对彼此有了几分了解。
面前的这位老人名叫纳兰胤,是当年那位老太傅纳兰真的孙辈,匆匆数十年时间,让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百病缠身的垂垂老者,而当年一同被流放边关的数百族人也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一一故去,仅剩下了这纳兰胤一人。
看着面前一如自己当年的方翎,纳兰胤不由喟然一叹,不过很快他便收拾起了心中的感慨,现如今任何东西都没有方翎带来的那些粮食来得重要。
“不知公子想要交换些什么,不论兽皮药草还是矿石山珍,只要我纳兰家有的,您尽管开口。”
如今已经将他视为救命稻草的纳兰胤很有些量全族之物力,结方翎之欢心的感觉,通过先前纳兰笙的介绍,他也大致能猜到方翎这个屯边领主的想法,而他既然选择了纳兰家作为向全体罪民家族示好的招牌幌子,那么纳兰胤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死死抓住这个机会,毕竟谁都知道这种角色毫无疑问会是所有罪民家族中获益最多的。
抿了一口那苦得惊人的茶水,方翎笑道:“兽皮、药草、矿石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我们都要,如今中原天气渐渐变暖,买皮货的人也越来越少,但纳兰兄与我平辈论交,您也是我的长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趁机压价,至于价钱,一张皮子交换十斤粮食,陈年的、箭孔太多的皮子就按八成的价格计算,您看如何?”
正坐在方翎身后的典韦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前些天他跟随方翎和公输瑜在天水城的坊市街上可是见过那些莽荒商人贩卖的皮货,一张没有多少箭孔的完好皮子可以轻松地卖出两三贯钱,而十斤粮食也不过就是十文钱而已,这里外里可就是两三百倍的差价。
正想着这么坑这些罪民是不是不大好时候,方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牛车上的麻袋里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一袋上好的精盐,这可不是那种混了沙土的粗盐粒子,都是精挑细选的雪花一样的上好精盐,这回我一共带了精盐二十斤,每一两盐一张皮子我觉得是很公道的价格。”
闻言一旁典韦的眉头又是一阵乱抖,车队中的精盐可都是他从从雁门关的府库中亲自提过来的,方翎可是一个子都没花,这么压榨这些罪民真的没问题吗,之前不是说了要向他们示好的吗。
正当典韦有些担心这茅屋里一老一小两个罪民会翻脸时,却见纳兰胤眼睛猛地一亮大声说道:“这价格的确极为公道,先前笙儿带着公子上山前,我特意命族人查验过,寨子里到现在为止攒下了兽皮287张,待会公子可以全部带走,此外寨子里还有些草药和几十块铁矿石……”
“这回方翎只带了一车粮食,所有草药就先暂时存放在寨子里,等以后我再派人过来按成色交换吧,至于那几十块铁矿,您应该也清楚这些东西卖不上价钱,我就用五十斤粮食收了它们如何?”
与价格几乎透明化的皮货不同,鉴定药草这种只要有一点成色之差就会使价格天差地别的商品需要极强的专业知识,方翎很清楚自己和典韦都不是干这行的料,如今长安城的移民训练进度已经进入了尾声,之后他会立刻着手训练一支商队出来,至于这些药草还是留给以后那商队的管事来收购吧。
看了一眼满脸红光的爷孙俩,方翎笑道:“我记得那一辆牛车上除了那二十斤精盐之外还有十五石大约是两千斤的粮食,寨子里的那287张皮子即使都按十斤一张的价格计算,也还剩下大约千多斤粮食……”
“还请公子放心,我纳兰家不会拿一粒不该拿的米粮,待会公子返程时,那剩下的粮食我会命族人将它们一起送下山。”
纳兰胤能带领纳兰家在关外这种虎狼之地生存下来自然不会是鼠目寸光之辈,这千多斤粮食虽好,但对纳兰家族的意义远远比不上方翎手中那条稳定的商道,如果为了这点粮食恶了方翎,那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轻轻摆了摆手,方翎笑道:“那些粮食既然已经交由纳兰家的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