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壤沿着远山大道一直西行,距离平壤二十公里处就是一处大同江的渡口。平壤西面地势虽然很平缓,可这一带却都是低矮的丘陵,直到大同江岸边才稍微平坦一些。
在元山大道渡口,大陆两侧各有一座只有七八十多米高的山丘,距离江边只有不到一里地。两座山丘上林木茂密,因为是秋季,映山红开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如果不是战争时期,这里的景致倒是十分好,就是评上个三a,也不在话下。
虽然这两座不足百米的山丘并不算高,可站在山顶,不仅这一段大同江面一览无余,就是大同江哗哗的水声都听得见。
这段江面,比较开阔,足足有500多米,正午火辣辣的阳光照耀下,江水闪烁着琳琳波光。
这一段的江岸上,都是平展的卵石滩,渡口就设在码头边的江滩上,那里扎着几个芦棚,一个是艄公们寻常休息用的,还有一个茶棚,另一个稍大些的,里面驻守着守卫渡口的一棚清军。来往的商旅行人,都要通过江边这个渡口处的十几只木船摆渡才能通行。
此时,码头上等着过江的商旅行人络绎不绝,因为摆渡的船只都不大,一艘只能装十数人,十几个艄公来来往往地撑船摆渡,忙得不亦乐乎。那一棚十几个清军,多数都坐在茶棚里喝茶赌钱,剩下的几个在码头前临时设了哨卡,正在盘查过江的人。
说是哨卡,其实就是一个清军的临时收税点,是这几个清军想着自己捞些外快。
秦川站在扼守元山大道渡口这两座小山丘中左面小山上一棵合抱粗的松树旁,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在秦川身后的树丛里,还有高继善、洛佩德、吴炳文、金九、徐桐、于光炘、李国华、辛得林和一个身穿仁字号衣、个子不高但很健壮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
这个健壮青年是配属给高继善的吴育仁亲军炮队的一个哨长,叫周大为,也是被秦川从高升号上救下的,此刻周大为手下的几个炮队士兵,正在十几步外的树丛中,把着一架炮队镜在观测山炮射击诸元。
所谓射击诸元,也就是炮击必备的标尺、高低、方向的参数,只有掌握了这些参数,炮兵才能准确命中目标。
秦川带着仁字营两营队伍,是在渡口附近遇见等候的金九的。
金九是按照秦川的吩咐,去华津里和高英联络。除此之外,秦川还交代金九,联络上高英后,要派人从元山渡口过江,沿三登、陵洞、天子山、遂安一路搜寻,一旦发现日军,马上回来就在渡口附近等候他。
这个时代,朝鲜虽然历朝一直都是中国的藩属国,可因为离着日本很近,在受到强烈中华文化影响的同时,也和日本有许多往来,因此许多朝鲜人都精通汉语和日语,在商人和文人、世家大族以及官员中更是如此,金九和他的一些朋友部下就是这样。
因为金九等人精通日语,在天子山遇到日军后,很快就探听明白,日军这一支部队正是第十旅团旅团长立见尚文指挥的朔宁支队。
朔宁支队兵力编成包括,缺一个小队的第十二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为富田春壁少佐;缺第八中队的第二十一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为山口圭藏少佐;骑兵第五大队第三中队的两个小队;炮兵第五联队的一个中队。总兵力,合计约两千四百人。
日军朔宁支队是沿新溪、遂安、天子山、陵洞一路而来。昨天一早日军朔宁支队兵分两路,一路由第二十一联队第八中队作为先遣队沿祥原大道直奔平壤。立见尚文亲率支队主力沿三登大道向正北前进,在三登渡过险要的绿柳河,今天傍晚就能到达大同江对岸。
见秦川看了好久,高继善没什么事情可干就转头问金九。
“金壮士,你说得情报可准确?日军今天傍晚一定能到对岸?”
金九肯定地点点头道:“我们混在民夫中,听到日军谈论,因为他们在渡过绿柳河时耽搁了时间,立见尚文要求今天傍晚必须到达大同江,控制渡船,日军准备连夜渡江。”
高继善想了想对着秦川的背影说道:“大人,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如果咱们现在把这是几艘渡船都控制起来,日军今晚就算到了对岸,没有船他们也过不了江。”
是先控制渡船,还是把日军放过来待其半渡而击,在山上这些人中一直是有两种意见。
秦川倒也不是没想过,控制渡船。只不过,他心中一直怀疑,朔宁支队渡江后是运动到平壤西北,会同西南方向的日军元山支队一同攻击江自康驻防的平壤城外北山和左宝贵驻守的牡丹台。他看过牡丹台的地势,那里地形险要,只要布置得当,想要轻易夺取牡丹台,是很难做到的。
而城西和城南地势开阔平坦,很适合日军主力发起攻击。
虽然秦川知道,在原有的史料中,日军主力9000多人猛攻的这两个方向,在卫汝贵、马玉昆的坚守下,并没有得手。可秦川一直认为,日军在这两个方向没有得手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兵力不足,或者说兵力不占绝对优势。如果他此时控制了这里的渡船,日军就会沿江而上,不管是同野津道贯还是大岛义昌汇合,这些地方的兵力都会得到极大加强。如果被日军在这两个地势开阔方向突进城里,清军的损失绝对会更大,甚至会有部队来不及撤退就被日军合围聚歼。
秦川甚至认为,日军分兵四面围攻平壤是一大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