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到,秦川右侧的那个大围堡里,“咚咚咚”响起三声号炮,紧接着几个围堡用原木做成的笨重的大门缓缓被人推开,然后就是一队队的毅军打着三角形的各色旗帜松松散散地走出围堡,走上大路奔南面开去。在十几个骑马亲兵维护下,走在队伍中间的马玉昆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秦川和他的三十多人的部下,又望了一眼叶志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后,是左宝贵的奉军和卫汝贵的盛军以及江自康、高继善带着的仁字四个营头依次从城里出来,这些队伍也和毅军一样,都是走的稀稀拉拉,全然不见一丝紧张的样子,许多人甚至坐在装满麻袋、锅碗瓢盆还有成困成捆的原木和厚木板的大车上,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左宝贵和卫汝贵都是只在马上面无表情地和叶志超拱拱手,就带着部下出城。只有江自康和高继善控马走到叶志超马前,寒暄了几句才随着队伍过江。
这数千人的队伍沿着大路一走动,倒也浩浩荡荡声势摄人。
出城的这些队伍,在经过秦川面前时,都好奇地对着盐团的队伍指指点点,只是他们的统领都是对此视而不见,一脸木然地纵马一溜小跑从秦川眼前跑过。只有高继善带着洛佩德、吴炳文两营队伍在秦川身前停下。
高继善和两个营官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来到秦川身前。
高继善对秦川拱拱手,一脸歉意地说道:“让大人久候,罪过!罪过!”
洛佩德和吴炳文两人,站在高继善身后也是陪着笑脸连连告罪。
秦川脸上挂上笑容道:“哪里有什么罪过,我也是刚刚赶到不久。”
高继善见秦川并不在意,也不多说,看了看已经越走越远的江自康两个营的背影道:“大人,咱们是不是也就开拔?”
秦川摇摇头道:“说好咱们是后队,盛字练军还没出城,咱们再等等。”
听说秦川要等丰升阿的部队,洛佩德不由笑出声来。
“大人,若要等他们,那还是要等上好一会,我们经过他们驻地时,还看到他们许多人倒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抽大烟呢。”
吴炳文轻蔑地撇撇嘴道:“旗人都是那个德行,要。。。。。。”
吴炳文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高继善摆手制止。
高继善看了秦川一眼对吴炳文、洛佩德说道:“秦大人说的是,既然昨晚已经定下行止,咱们就得依军令而行,何况叶总统还在那里看着呢。”
高继善一说,吴炳文和洛佩德只好都停住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低声说起话来。
果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丰升阿才领着八九百个没精打采的两营士兵除了城门,丰升阿只是和已经在城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叶志超略一拱手,就催促牵马的亲兵快走,把叶志超晾在那里。
眼见着丰升阿带着他那两营“烟鬼”走过,秦川也下令部队开拔,洛佩德营为前队,秦川和高继善带着十几个亲兵以及徐桐的那一排人居中,吴炳文营押后。看到秦川拉过一匹比他还要矮一头的的日本矮马,高继善忙笑着挡住秦川。又喊来一个亲兵让出一匹蒙古马,非要秦川换马。
看看那比蒙古马要矮了许多,跟毛驴差不多身高的日本矮马,秦川也觉得骑在这日本矮马上有失风度,自嘲地笑了笑也就不推辞,翻身上马正要催马前行,却忽然又想起叶志超,不由回头望向江对面城门处,只见叶志超依旧孤寂地骑在马上,默默望着自己这边。
看着落寞的叶志超,又想起叶志超堪称悲剧的后半生,秦川不由在心里对叶志超肃然起敬,勒转马头,就在马上举起右手,远远地给叶志超行了一个军礼。
秦川的举动显然大出叶志超意料,愣了片刻,叶志超回头说了什么,他身后的那些骑在马上的亲兵们都忙不迭地跳下马,叶志超这才转过身,冲着秦川高高举起右手摆动,久久不去。
虽然前面的队伍早都走得没影了,可丰升阿的队伍还是走的不紧不慢,队伍里甚至有人一边行军还一边勾肩搭背地大声说笑着。他们这一拖沓,搞的跟在后面的洛佩德也只好压住队伍,不敢走得过快。气的洛佩德几次派人回来请示要越过他们先行,都被秦川阻止。
就这样好不容易走了一个时辰后,丰升阿的队伍就已经不能仅仅用拖沓散漫来形容了,队伍里的那些旗人兵丁各个汗流浃背、东倒西歪,许多人甚至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一直坐在马上昏昏欲睡的丰升阿,好似知道跟在身后的自己这些兵丁的样子,见到路边有几处农舍,便吩咐牵马的亲兵直奔农舍。丰升阿这一走下大路,他身后的兵丁们呼啦一声就散了群,三三两两或奔农舍,或者寻个干净的草地呼呼啦啦躺到地上就掏出烟枪。
这群“鸭蛋兵”的样子,看的秦川不由直皱眉,这样的一群烟鬼也能打仗?
高继善也实在看不下去,问秦川:“大人,你看咱们是不是先行一步?”
秦川无奈,也只好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