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金
枝叶肥硕的藤蔓与蜿蜒虬曲的古树紧紧攀附在岩石上,繁密的植被几乎完全遮蔽了林中的小路。三个男人披荆斩棘,满头大汗,但未知的宝藏一直在撩拨着他们心底的贪念。过去的六天里,这座丛林一直严严实实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但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矮树丛背后隐然耸立的神庙。庙宇的正面嵌在突出地表的一块巨石上,基座四周环绕着怒放的红蓝鲜花。金制的壁龛里端坐着一尊尊祥和的雕像,檐上缠着金色的兰花。
“看到了吗,霍塔?”乌仁说:“我们不是跟你说过吗,神庙是真的。”
“只要里头的宝藏是真的。”霍塔扔下沉重的短柄斧,抽出了新近磨光的长剑。“你们俩可是把命都赌上了的,记得不?”
“别担心,霍塔。”莫尔塔的咳嗽声像锉刀一样:“这一趟成了,你想把皇宫买下来都行。”
“最好不过。把剑都抓稳点儿,谁挡路就宰了谁。”霍塔说。
三个土匪接近了神庙,手中的武器反映着夕阳的余晖。霍塔发现,整座神庙都没有突起的犄角,每一道边缘并非斜角相接,而是流水似的融汇到一起。一行人进入神庙,映入眼帘的是两株壮丽的艾欧尼亚鞭柳。蜿蜒的树干合龙成一道拱门,雪白的树皮仿佛是画上去的一般。
“为什么一个守卫都没有?”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这时,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问题也被抛到一边。石壁上凿出了一间内室,晦暗阴森,有如坟墓一般。穹顶上刻着浅浮雕,每一面墙上都缀满了彩色的碎玻璃,描绘着的生机与光明如同涟漪一样荡开。象牙板上镌刻着古老的朔极寓言,端放在雕花的铜柱上。陷进墙壁的龛笼里站着黑玉质地的神像,浑身嵌满宝石。斑岩和翡翠打造的底座上,立着武皇们带着金边的雕像,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
霍塔狞笑道:“拿上,都拿上。”
乌仁和莫尔塔迅速收起刀剑,激动地打开了背囊。雕塑、神像、宝石……只要是他们摸到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往里头猛装。两人跑来跑去,拖着宝藏兴奋地大呼小叫。霍塔在屋子里转圈踱步,心里已经计划好一回到城里就把他们俩办了。突然,他发现有一尊雕像动了。
乍看之下,霍塔以为那就是一座武僧的彩泥塑像——背对着霍塔盘腿而坐,两手歇在膝盖上。但他却站了起来,旋即转身。轻柔流畅的动作,仿佛是一条盘起的蛇展开了身子。他身形精瘦,肌肉贲突,下身是一条松垮的旧长着一条红色的绸帕。“还是有人的嘛。”霍塔伸展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裹皮。“好啊,我正想砍人呢。”
武僧头撇向一边,似乎在聆听什么。“三个。一个肺有病,另一个心脏不好,活不过今年。”
目不见物的武僧转回头。尽管那块厚布不可能看得穿,但他仍然直直盯着霍塔。
“你的脊椎有伤,冬天就会发作,而且会让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边靠。”
“你是什么,先知吗?”霍塔紧张地舔着嘴唇问。
武僧没理会他的问题,说道:“我是李青。”
“所以呢?说明什么?”霍塔问。
“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东西都放回去。然后滚出去,再也别回来。”李青说。
“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这位瞎了眼的朋友。”霍塔把剑尖杵在石地上刮蹭。“我们有三个,你连武器都没有。”
乌仁和莫尔塔紧张地大笑起来。虽然人数占优,但他们还是对武僧的气势有些触动。霍塔的另一只手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随即散到两旁,抽出弯刀,围住了武僧。
“这是一处圣地。不容玷污。”李青悲伤地叹了口气。
霍塔朝同伙点了一下头。“把这个瞎子超度了吧。”
乌仁往前跨出一步,还没落脚,李青就动了。就像是一座死寂的泥塑,一瞬间就变成了一道模糊的残影。他的臂膀像鞭子一样抽出,坚硬的掌缘劈在乌仁的脖子上。一声骨头的脆响,乌仁倒在地上,脑袋拧成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紧接着,莫尔塔挥剑便砍,李青看准机会荡到一边。莫尔塔力气很大,反手又是一剑,从李青头顶擦过。李青顺势躺平在地,身子一滚,两腿一分,镰刀一样扫中了莫尔塔的腿。莫尔塔摔倒在地,武器在石板地上飞出去老远。李青翻身站起,抬脚砸断了莫尔塔的胸骨。
肋骨的断片刺进他脆弱的心脏,莫尔塔发出了窒息似的痛叫。他的背囊掉在地上,宝石四下乱滚。他的眼珠在剧痛中暴突出来,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在挣扎着呼出最后一口气。
“你在和尚里头算是快的了。”霍塔在空中飞快地甩出一阵剑花。“但我也不是空有一把剑的蠢货。”
“你觉得自己很快吗?”李青问。
“我受过最好的训练,可不像那两个白痴。”霍塔朝着地上的尸体点点头。
李青没有说话,两人开始绕圈。霍塔观察着武僧,他也在追踪霍塔的行动。武僧的脚步轻捷而准确,但霍塔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似乎每过一秒,他的弱点就会多暴露一分给对方。
终于,他大吼一声,整个儿扑向武僧,使出一连串的劈砍突刺。李青滑到一边,轻巧地躲闪,仿佛是一片风中的嫩叶,避开了霍塔毫无保留的攻击。他不停地挥剑,每一下都逼得李青后退一点。但武僧甚至连汗都没出一滴。他不为所动的表情、蒙着布的眼睛,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