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喧嚣。
追逐夏日的夕阳,小男孩蹦跶哒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黑得真快。
丝丝寒意裹挟在拂来的微风当中,浸透在薄凉的空气里头,小男孩似乎蹦不动了,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吸了下鼻子。
枝叶茂盛的袖子树,在月亮尚未爬出天际之前,没有影子,嫩绿鲜活得颓败而惨淡。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色彩,像一个遭到背叛的伤心人的空洞瞳孔。
从门槛上跳下来,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像是坠入了黑暗而黏稠的湖泊当中,他踏着卑怯而缓重的步伐,走进弥散着淡淡幽香、收拾整洁得体的房间。
像香=港大明星一样的漂亮艳丽的女人,身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双腿并拢放在左侧摆出婀娜高挑的迷人体态,坐在陈旧、大面积漆面脱落的梳妆台前,身旁是简陋的衣柜、木椅,和用以遮挡破败墙壁的蓝白条篷布。
对着镜子,女人很轻柔缓慢地涂抹着口红,蒲扇般浓密弯长的睫毛下,双眼空洞,似要吞没一切欢乐和希望。
小男孩安静杵在女人身旁,卑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打理好了妆容,女人温柔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瓜子,纤薄嫣红的嘴唇细微翕动,用平静的口吻述说着自身的遭遇、自欺欺人的挣扎和最终的抉择。
女人握拳给眼眶湿润的小男孩打气,让他勇敢一些,自私一些,独断一些。
提起皮包,拉上行李箱,女人迈着决然而轻快的步伐走到门口,僵住脚步,转过面来,赋予泣不成声的小男孩一抹如昙花般柔和美丽的笑靥。
“叶默,你要勇敢些。”
……
此后近二十年,小男孩深陷于自卑阴影,沉迷于网络海洋,恣意于霸凌事件,自绝于缤纷世界。
当他终于迎来成家立业的年纪,才学会勇敢、自私、独断。
两年内白手起家不择手段创下百万销量神话,背负黑心商家骂名的他如愿迎娶知性柔美、温婉如玉的妻子,生下了一个胖乎乎可爱小崽子,偌大的摊子漏洞百出。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却贪心不足,倾尽一切让小崽子接受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半道让肺癌截走了满腔热情的壮年躯体。
徒留盛满悲痛遗憾的灵魂,硬塞进一个头顶有撮弯长呆毛的十岁小妮子心中。
这年,小妮子在写《诛仙》,在和当初和小男孩告别的女人讨论写作技巧,接下了那个女人安排的阅读任务。
在小妮子心目中,小杨老师是最优秀的,放眼整个十里湾,不,整个洛水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人士,听说当年高考总分比北大录取线还高了二十多分,是省高考状元来的。因为外公政策错误才没录取,要不然加利福利亚什么的都是小kiss,倍儿棒的文青女呢,那些子被风一吹用手指撩撩长发的作柔情忧郁姿态的文艺片女主角原型就是小杨老师这种。
可是她有病的,情绪一旦过于失控,就可能会复发。
她太深情了。
别看小杨老师平时端庄得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高雅冰雕,骨子里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火热女子。
小妮子决定要赋予小杨老师平静安稳的生活,让那病再无机会出来作乱。
因为小杨老师,小妮子想老婆了,又因为想念老婆,小妮子又想她襁褓中的胖乎乎小崽子了。之前也想,但是因为刚回来的迷茫彷徨,人际关系的纷乱与纠葛,才得以暂时压制下去,
但她明白,哪怕再般想念,也无法改变那段人生在这边、这年不为人知的事实,徒增悲伤了罢,何况现在她也是女儿身,能怎么办,再续前缘?
唯一不变的是她和老婆在初中就认识了,是老乡。
没准还能做个闺中密友呢。小妮子苦中作乐的想。
袁媛。
这名字千万不能忘,这是她媳妇的名字。
回到教室,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思绪回到这鸡飞狗跳的小学课堂,小妮子很有些恍惚。长长呼出一口气,妮子放空大脑,像个平常而萌呆呆的一米三个头女孩,安安静静回到自个儿座位上。
大徒弟陶桃的作业有些忐忑的主动呈上来,粗略看了看,人物动作不自然,脸还画肥了,不过包括场景在内百分百一个小细节不漏的全画了下来,态度可嘉。
已阅,鼓励大弟子继续努力,多画多实践。
再看看第二组中间的胭脂,满头大汗的还在画,频频用橡皮擦擦掉,瞅这样子,应该没画多少吧。
将《中小学生语文作文应用基础知识》塞进课桌抽屉,意味深长拍拍陶桃的肩膀,小彩妹起身懒洋洋走到第二组中间部分,和讪笑着的娇娇点头打了个招呼,在后者无奈而嗔怨目光下,看着埋着头的胭脂对着她随手画的亚瑟王画作的一顶头发死磕。除了头发,其他啥都没画,进度全卡在了saber的头发上。
不好说什么了,让胭脂自己琢磨吧,给予适当的支持和信心就好。小彩妹拍拍胭脂肩膀,在这个双马尾刁蛮妮子示弱而委屈的仰视目光下,握拳赋予郑重的鼓舞。
双马尾感动得都快哭了,直点头,接着投入到头发的绘制当中。
回到座位上,大弟子陶桃虽然没什么过激表现,但眼巴巴怯怯瞅着她的双眼,显然是因为第一轮比试胜出而想要得到师父的表扬和认可。
小彩妹平复好了心情,好整以暇的对陶桃说:“加油,别懈怠,我……我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这说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