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青一夜未眠,却丝毫不觉得疲累,天刚亮便与孙妈妈打了招呼,往后山行去。此刻她心中挂念白狐墨离,对于自己精力过于旺盛的事没有丝毫在意。
很快砍了一大捆柴,苏挽青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向山林深处行去。
待到那处水潭瀑布时,还不到正午。
苏挽青欢快的声音在山中回荡:“阿离!你在哪儿?有没有想我啊...”
初夏时节,山中茂盛的树木已经有数不清的蝉鸣叫得人头晕,但也正是这蝉鸣更显出林子的幽静。
苏挽青站在平日里和墨离嬉戏的大石头上,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搜寻墨离的踪迹,然而周围一片宁和,并没有动物活动的迹象。之前墨离也和她开过这样的玩笑,所以苏挽青并不在意,只以为是那小家伙故意躲着不出来罢了。
苏挽青又喊了几声,林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她故意忽略心中的不适,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来等墨离。
这一等便是到了太阳落山。
眼见着午时火辣的日头已经不再刺眼,如血的残阳将山里石头树木的身影都拉得很长很长。
苏挽青抿了抿嘴唇,终于从地上起身,默默地向山下走去。此时她已经明白,之前心中的不适其实就是自己知道它已经不在了,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苏挽青想起上一次她来看墨离的时候,那小家伙表现出的种种,无不是在表达它的道别与不舍之意,自己竟然这么大意,一点都没往那个方面想。
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墨离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却从没想过它从何处来,是否要到何处去,所以在它离开的时候才觉得如此突然,其实这也是一种被她忽略的必然罢了。
苏挽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淡淡的失落和怅然,下山去了。
接连两日,苏挽青都有些闷闷不乐,那灵气十足的小家伙时常在她脑海里蹦来蹦去。
隔壁借宿的慧真和萧煜看到苏挽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她吸了秀秀之后会发生不测,慧真赶忙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前来“关心”她,苏挽青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提不起兴致来应付他,给他吃了闭门羹,苏瑾娘见状教导了她一番,苏挽青更蔫起来。
这一日,苏挽青照常起床,唉声叹气地扫了院子,吃过早饭,坐在屋内描花样,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孙妈妈在围裙上抹了下手,出去开门。苏挽青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描着,耳朵早已经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你是...”孙妈妈显然不认识来人。
“妈妈不认识我了?我是上次和我家老爷一起来的管家。”似乎见孙妈妈没想起来,继续道:“我家老爷是镇上的田老爷。”
孙妈妈这才恍然道:“噢—原来是田老爷家的贵人,快请进。”
很快院子里响起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来人不是那管家一个。
苏瑾娘嘱咐姐妹两个待在屋里,起身到外面。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苏瑾娘笑着行礼道。她忙着应付来人,根本没注意屋内的两人将窗子掀开一角,露出两双黑亮的眼睛。
那管家也是十分客气,笑道:“在下姓韩,苏娘子不必客气。”
苏瑾娘笑着点了点头。
那管家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下人将几个被装得满满的袋子放在院中:“这是我家老爷吩咐在下送过来的。”
孙妈妈上前查看,竟然是几袋粮食。有大米,有白面,还有玉米碴子,这些东西他们一家人要道年节时才能吃到一顿,如今田仲文一下子送了这么多过来,孙妈妈和苏瑾娘都有些惊住了。
虽然以前他们也不是没过过富贵日子,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清贫日子过惯了,这么多的粮食简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直接把两人砸蒙了。
苏瑾娘不解道:“这是...?”
韩管家道:“这些米粮是我家老爷的心意,他特意让我传话给苏娘子,对您和双面绣十分欣赏和看重,他为您解决了后顾之忧,好让您能更加专心的完成绣品。”
苏挽青哼笑一声,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偏偏苏瑾娘不知,她听了韩管家的话,淡淡一笑道:“贵人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东西是不能收的。本来绣品也是价格公道,我们一家十分感谢贵人相助,自当尽全力完成绣品,若再收下这些米粮,心中也会过意不去的。”
韩掌柜摆摆手道:“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家老爷本就是慈悲心肠,见娘子日子过得清冷,心中不忍,才让我送来的。再者,在下是奉命办事,您不收这些东西,老爷治我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可就有我受的了,还请苏娘子体谅。”
苏瑾娘一听还要连累别人被罚,不禁犹豫了一下:“这...”
那韩掌柜见缝插针,当即作揖道谢,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苏家,没有再给苏瑾娘拒绝的机会。
苏瑾娘见几个人迅速离去,不禁与孙妈妈对视一眼,看着一地的米粮苦笑起来。
“无功不受禄,今日收了人家的米粮,还不知道田老爷会让咱们做什么,到时候恐怕由不得咱们了。”
孙妈妈见她担忧,安慰道:“瑾娘,你也不用这么忧心,你想,咱们家一穷二白的,能有什么让他惦记啊?他最多不过是让我们多绣几幅绣品便宜卖他而已,这也不难做到。”
苏瑾娘想想也是这个理,便招呼苏挽青姐妹二人将米粮搬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