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康,楼安宁,秦奚:“咳咳咳!”
这是吓的。
若是楼安宁这么说,楼大少爷肯定捂住他的嘴好生教训,可看长生,他也只能哭笑不得道:“长生,莫道长者是非。”
朱定北哼了一声,“要不是十一现在太小,担不起宅门,不然怎能受这么大的屈辱?”
说着,他由不得叹了一口气,看秦奚道:“你这些日子多去陪陪他,别让他拧着性子逞强,熬坏了身体。”
秦奚想来便替十一不值,但这件事上他们却都无能为力,于是点点头,不多说话了。
连楼安宁这样不晓事的孩子听了都替十一心疼,有些不安道:“阿兄,我们也去看看十一吧,陪他说说话也好啊。”
他年纪小却敏感,很小的时候每当楼尚书想起妻儿闷不做声的时候他便会笑笑闹闹地分他心神,伴在他左右。他想,十一真的可怜,他阿娘被人欺负了还不能报仇,真怕他因为憋闷着不高兴而生病。
楼安康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过几天休沐日,咱们再聚吧。”
贾家铭怕是不愿他们知道自己的艰难。
朱定北揪了揪他的脸,笑了声道:“别哭丧着脸了,若叫十一见到你这样,那才笑不出来呢。”
楼安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朱定北看了看几人,心道这些孩子心性果真容易让他心软。
以他这些年的际遇经历来看,贾家铭这时候受些磨难也不见得是坏事,他现在孤注一掷,求胜心切对于近在眼前的春闱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贾家铭他看得明白,虽有些孤勇,但平淡的性子下藏着的是软弱与卑怯,若此番能取得好成绩,说不定就能叫他真正挺直腰背,自信为人。
他又看了看宁衡,见他眼中一派云淡风轻,又不免有些头疼。
他这位长信侯爷啊,与贾十一真真是两个极端。
一个把别人的情义看得比自己都重,另一个呢,却是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真不知道哪一个,才算更好。
宁衡见他看过来不由闪了闪神,表情有一瞬的尴尬,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硬道:“我会让人看着马超,别担心。”
朱定北忍俊不禁,搭着他的肩膀煞有介事道:“辛苦长信侯爷了。”
秦奚几人也高兴起来,有宁衡盯着马超,至少能保证贾家铭安全无虞。
不过这一次,他们确实过虑。
马超对他们确实余恨未消,甚至可以说越来越记恨,但他现在没精力也没时间报复。
自太傅在御前辈朱楼秦三家和镇北侯爷挤兑得无地自容之后,他便对马超严加管教。在看他来,马超的冲动愚蠢之极,在动手之前竟不知衡量对方的身份,将他自己乃至整个远宁侯府甚至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拖累了。
若不是马超嫡孙和世孙的身份,他定就放弃他选用他那个虽然中庸平和但总算行事守礼有分寸的庶兄了。
马太傅不仅派了自己身边最严厉得用的管事跟着他到国子学盯着他素日行为,稍有偏差便有重责,且下学后也不准他在外逗留,即刻回府读书——错过这一届的春闱,他原本不算严苛的要求只剩下一点:必须在三年后夺得春闱魁首!
说什么,也定要压过让巴结上陈府的贾家庶子一头!
马超虽说伤好了,但底子到底损伤了许多,在马太傅的重压之下身体已经吃不消,眼下又怎有余力对付别人?
静室中空荡荡的,只有香炉燃着烟香,明烛敞亮,这开春雪落未尽的时节,室内竟没有一个取暖的火盆或是暖炉。
马太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心思不属,今日不用背书了,将弟子规抄写十遍,不静下心,便待在这里不许出来。”
浑身已经冻僵的马超听见,浑身一颤,跪直了身体道:“知道了,阿爷。”
马太傅的脚步声远去,马超隐约听见管家劝他:“侯爷,天气尚未回暖,小侯爷身体还未大好,让小人送些火盆进去吧,万万别伤了他的身体。”
而后他听见他阿爷的声音:“不必,吃点口头他才知道反省,若再犯下如此蠢事,迟早整个侯府都要被他败坏。”
声音就这么淡去了。
马超捏紧的拳头松开,低头看着自己冻得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指,不知想着什么,忽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知道了,阿爷。”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蓦然间,又变得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