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开国时,有朱王府和李王府两个异姓王,却不知这背后还有一个无冕之王,那便是长信侯府。”老侯爷说起朱家历代家主口口相传的秘史,心中满是感慨。
“长信侯府在洛京宗室地位超然,别人都只以为是因为司马皇室为了延续昭太后的遗泽,迎娶宁家女为皇后的规矩。其实,皇后之位,不过是宁家和皇室做的交易……这样说也不尽然,事实上,宁家的皇后,不过是宁家在皇室的质子。皇室许宁家皇后之位,宁家则为皇室经营国库。”
“国库?”
“不是户部掌管的那个,而是朝廷真正的家底。”
朱定北咽了咽口说:“……我听宁衡口风中提过,大靖商户白户中有五十户是宁家人,其实这是宁家为皇室经营的?”
老侯爷摇了摇头。
“宁家的产业是昭太后留给宁家后人的,当年昭太后确实有意将手中产业作为嫁妆带入皇宫,但□□皇帝没有答应,反而立下皇后必出宁氏的规矩。先祖也不知道为何□□皇会做下如此决定,留下宁家这么大的隐患,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两个异姓王走到如今地步,而长信侯府却依然有他超凡的地位。”
“历代皇帝都没有想过将宁家产业收入囊中吗?”
朱定北觉得稀奇。
“不知,但至少没有人成功过。”老侯爷唏嘘。
“阿爷的意思是,长信侯府和皇室之间有一些约定或者说默契,而宁衡为我所做的,已经触及到皇室对宁家所画的安全线?”
朱定北是有慧根的人,老侯爷说道这个程度,他当然明白老侯爷的用意。
老侯爷欣慰地点头,索性将话说透了:“大靖两个最大的氏族,一个是司马皇室,另一个就是宁氏。我老子朱家军交给我的时候,便与我说过,在洛京城中,我们可以和任何人相互利用,但独独只有长信侯府不能碰。宁氏的权势再大,却只有皇室能用这把剑,别人若想用,那只会变成一道催命符。”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宁衡这个人,你可以待他如朋友一样结交,但更多的,不要问,不要碰。长生,你明白吗?”
朱定北沉默了半晌,才点下沉重的头。
这一夜,朱定北辗转难眠。
李氏。
宁氏。
这两批人在他脑子里不断出现。
宁衡的事情还好说,他立誓复仇,立誓保全朱家,却没有想过借助宁衡的力量。
好吧,他或许心里有些小算盘,想借宁衡的方便,筹备一些事情或拓宽他摸索洛京形势的渠道,但也仅此而已。
借宁衡的手报仇?
他还没有这么天真,更不会陷朋友于不义。
但有老侯爷今天的叮嘱,他日后行事就要有个度,万不能僭越。
这做起来不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和宁衡疏远,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两辈子算起来,宁衡是第一个能让他将真性情表露无遗的人,在他面前很自在。能够被照顾,被包容,被关怀。
以往,朱家少帅哪里能有这样任性烂漫的知交?
更多的,他则是在想李捷和李家的事。
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李家在文臣中必定有人,而且是官位不低的人。
取代朱家成为第一军侯,而后,他们在朝堂上的经营便能有恃无恐。
朱定北从来没怀疑过李家人的野心,祖先有心谋逆皇位,后辈为何不能呢?
如此说来,上一世朱家将士的灭门惨死,也不过是李家人复辟的垫脚石……朱定北咬牙,对李家的恨意让他难以入眠。
他朱家军忠肝铁胆,为家国出生入死,却竟因为这些人的一己之私,无辜惨死,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这比贞元皇帝直接操纵臣属将朱家诛杀还让他难受。
朱家人死在沙场,是死得其所。
朱家人被天子不容而杀,是功成身退。
但若是被小人的阴谋所害,那就是屈辱!
朱定北发誓,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让李家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