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啦。”秦袖云推开屋门。
秦母正坐在桌前执笔写着什么,回头看时见是她回来了,笑道:“这大太阳的,你这丫头还到处乱跑,也不怕晒着,来,坐下来陪着娘吧。”
秦袖云吐吐舌头,在秦母旁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秦母写东西。
秦母神情专注,端庄的面庞如同笼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周身俱是娴静气息,若不是身上还穿着粗衣布襦,竟丝毫看不出来这只是一位乡野出身的农。
狭窄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摞纸,因为不是什么上等的纸张,纸面有些微微地发黄,上面还看得出纸浆的纹路,手感也颇为粗糙,不过对于秦家的经济条件,这种麻纸也已经是尽最大能力买到的了。
桌子前面搁着的墨汁也是经过秦母自己琢磨后,用山里的一种石头配合着其他材料磨制出来的。
自从失去女儿后,秦母最开始时是四处托人帮她打探消息,并且花钱请村里识得到字的先生帮她写寻人的启示,直到后来实在是没有消息,但写这启示却一直没有落下。
秦父去世以后,家里经济更为拮据,等到连请人写字的酬费都承担不起了,秦母便开始试着自己写。
只是她从小就未接触过读书识字,想写点东西却令她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十年的时间,生生地让秦母这样原本大字认不到一个的农妇,练就了一手好字。
她用毛笔沾了点墨,很快地便在纸上写下了启示的内容,接着又在底下描绘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一位十分可爱的小女孩跃然纸上,笑容生动,眉目清晰,这是因为她在脑海里已经勾勒过了不下千百遍,方才能够如此胸有成竹,一气呵成地画出来,。
不得不说,时隔三十年,秦母便是利用这种法子,才让女儿的容貌不但没有任何模糊,反而更为深刻地铭记在脑海里的。
三十多年没有结果的寻觅,秦母对于用这种方法寻找到女儿,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充满了希望,但这也已是她力所能及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希望渺茫,她却没有分毫懈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城一次,去黏贴这样的告示,三十年如一日,这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日常的一种习惯。
她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女儿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这种想法,只是她不敢,每当这个念头一从心中升起,她就自欺欺人地抑制住自己不去想象。
“云儿,前段时间因为我的病,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寻你阿姊了,你今晚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我们明日便进城去吧。”秦母一边画着,一边用无比的温柔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笔下女儿的形容。她的语气仿佛不是去寻找一位三十年仍没有消息的人,而只是进城看望对方一般。
秦袖云在一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原主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从前还在世的时候对养母的这种行为也没有半分的置疑,因为秦母常常会一脸追忆地拉着原主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有关那位失去的女儿的事情,她对这位阿姊更是心有憧憬,每次随着秦母进城的时候,都坚信真的能够寻找到那位只存在于秦母口中,但素未谋面的姐姐。
看久了之后,原主也会帮着秦母打打下手,她画画不行,却也能够似模似样地将启示的内容誊写在纸上。
秦袖云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地仿照着秦母的字书写。
“嗯,囡囡的字越写越好了,再过不久,都可以完全代替娘了。”秦母拿起一张秦袖云写的告示,端详了一阵,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表扬了她一句,再接着下面画了一副画像。
“都是因为娘教得好。”秦袖云脸蛋低下了些许,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因为受到了母亲表扬而感到自豪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
她倒是不怕秦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也只是照着秦母的字描一遍而已,就算描得再好,不带自己个人的字风笔法,也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直至天色渐黑,在秦袖云的帮助之下,秦母也已经将桌上的那一摞启示全部完成。
桌上燃起了一盏蜡烛,摇曳的烛光令秦母的面庞看起来越发柔和。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了,秦母便起身去灶房里准备晚饭,母女二人温馨融融地吃完了这一顿晚饭。洗了碗筷,秦袖云回到自己房中。
窗户外面的天穹上冉冉地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透进来的夜色静谧而又清凉。
秦袖云闭上眼,摒除心中的杂念,宁心静气,运转功法感受着这独属于月夜的温柔灵气,又默了几遍秘法,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
母女俩一大早便动身出发了,她们家住得偏,而且清河村离城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所以便需要趁早起来,赶上村里每日唯一一趟去城里的牛车。
停放牛车的地方在村子的东边,那里正是村中人口最稠密的一块地方。
一路上,她们便没少被人围观。
其实原主在村里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但因为她的外貌变化委实太大,村里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得出来。
倒是有几个见过秦母年轻时候的样子,却也时隔太久,影响模糊了。
如果说这二人是什么大人物吧,身上的衣饰却比他们还要不如,如果说是村里哪家的媳妇和闺女吧,可那气度又不是庄稼人能够比的,而且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