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素的声音也不尖锐,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他要擅入福宁宫这个事实,可却自带着一股大太监的气势。
王芳脚步顿住,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其素今日与以往相比起来,很是不同。
他下意识的眯了眼,看向福宁宫大门口。
刘光同脑子转得快,几步上前来:“我也被拦在了门口,你还想擅入?”
王芳扭头看他,却很快冷笑了一声,咬重了声音同其素道:“那就请你进去回个话?”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其素也不由的拧了眉。
看来这两年,陛下对王芳放纵的有些过,他今日这样明显的拦着,王芳却仍端的一派非进不可的姿态。
刘光同站在王芳身侧,比他稍稍靠后了一些,几不可见的冲其素点了点头。
其素自然看在了眼里,想了会儿,才默不作声的扭头进殿去。
王芳见他进了殿,才笑着看刘光同:“从前你是陛下身边最贴身的近侍,如今离开两年,竟也连福宁宫都进不得了哦?”
这样的挑衅在刘光同看来有些可笑。
王芳似乎是想要极快的证实他已经失.宠.这个事实,殊不知这样的急躁,只是更让他自己先露怯而已。
其素很快从殿内返身出来。
还未及王芳开口,他先摇了头:“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又有些吃了风,你若没什么要紧事就出宫吧,前几日陛下交办的差事,你可还没个说法呢。”
“我……”王芳显然不服气,张口有话要说。
其素唇角微扬:“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听得出来,陛下今天不想见你。”
王芳的脸霎时间就黑了下去。
刘光同仿佛还能听到他握拳的手骨节处作响的声音,下意识的皱眉看了其素一眼。
王芳心气儿高,其素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会碘着脸还待在这儿,于是遥遥做礼,返身离去。
等他走后,刘光同才摇头叹道:“你跟他说的有些多了。”
其素说了一句不是,引得刘光同向他看来,他才继续道:“是陛下说,他这样进宫,必定是得了信而来,只是知道的未必周详,所以想到福宁宫来看一看。”
刘光同眉头紧锁:“所以陛下叫你透出这样的话,叫他心中疑惑更重?”
其素先是点了点头,抿唇想了会儿:“你进去吧,有什么话,陛下自会跟你交代清楚。”
刘光同不多做耽搁,提步进殿而去。
他进去时,皇帝还坐在西暖阁的炕上。
皇帝余光扫过门口,见了刘光同进来,压了压太阳穴:“你是从哪里听的信?”
刘光同眉心跳了跳,俯身下去请了安,跟着回话:“奴才没听得什么信,只是见陛下今日散了大朝会,料想宫中一定出了事,才递了牌子进宫来的。”
皇帝眉眼之间仿佛舒展了些,又看的不真切。
他叫了刘光同起身,才说道:“要不要猜一猜朕为什么叫其素说那些话给王芳听?”
刘光同抿唇。
以往皇帝叫他猜,他总是猜了,还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如今,他却有些不敢开口。
一个弄不好,妄自揣度上意的罪名就会扣在他身上,给他致命的一击。
皇帝见他许久不语,笑了两声,稍稍坐正:“怎么?不敢猜了?”
刘光同心头颤了颤,抬头向皇帝那里看过去。
果然,皇帝唇边是一抹冷笑,又继续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朕上次叫你不要急着表忠心,是话里有话了,”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大.腿上敲了敲,“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
刘光同不知道皇帝今天为什么会把话挑明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而且他知道,贞妃一死,王芳又急匆匆进宫而来,陛下的心头一定憋着一团火。
这团火暂且无处发泄,他又刚好撞上来,一个弄不好,火就全得撒在他身上。
“奴才七岁进宫,九岁那年就跟在陛下身边服侍了,到如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是啊,都二十年了,”皇帝叹了一声,“你其实比其素更懂朕的心意,所以朕才会奇怪,是不是在京中压抑的太久了,你到应天府短短两年,风生水起,名声大噪。其实朕对你,终归还算是狠不下心去怀疑的了。”
刘光同稍稍愣了愣——说这个话,意思就是说,他暂时不再被怀疑了?
这着实让刘光同有些意外了。
近来他什么也没做,除了不与朝臣世家子走动以外,可正经的什么都没做。
“知道朕起初是为什么怀疑你的吗?”
听到皇帝这样问,刘光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皇帝呵了一声:“朕当年送你麒麟白泽二刀,麒麟刀现在何处?”
刘光同大惊不已,慌忙之中抬眼看过去,果然见皇帝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正盯着他打量。
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朕也太知道了。拉拢崔旻,也不会把麒麟刀白送给他。而且之后你往京城送书信而来,每每提及崔旻,都是赞不绝口,”皇帝深吸了口气,“从那时候,朕就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也存了和王芳一样的心思。”
“奴才怎么敢……”刘光同惊愕之余就要跪身下去。
然而皇帝却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不过近来,朕倒是看明白了。你回京后专心打理东厂的事情,与一干朝臣断了往来,诚然是做给朕看的,但是这至少说明了一点——”皇帝拖了拖音,“你眼里还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