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万分配合地被我抱起,还从善如流一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嘱咐我道:“走平稳些,别颠。”
我连连点头应是,抱着季云卿一路走。走着走着,脑中忽而过了个弯,垂头怪异看他一眼。只见人毫无负累靠在我的肩头,还眯着眼,颇为怡然地指挥我前进。
昏迷之时也就罢了,他这架子说放就放,对于被公主抱之事接受程度如此之高,我也是暗自惊叹了。
末了,我到地儿后将他放下。季云卿还很是欣慰地捏了一把我的手臂:“徒儿好力气,为师甚开心啊。”
我:“……”
灌魔之后,我的力气的确陡然提升了许多,可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
我是个有江湖道义的人,总不能将人用了就丢。季云卿躺在床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还是因我而起的,我没法将他丢下走人,只得暂住在天镜宫,将他好生照料着。
季云卿道忘川草有股味道,格外难闻,之后都不肯再服用。我仔细将忘川草上上下下都闻过,确然是一点异味都没闻着。
可他是病人,自然以他为大。为了给他补上亏空,我变着花样给他做了数十道佳肴,中有一蒸糕颇具心机地加了一撮儿忘川草的药粉,都给他闻了出来,大喊我不孝,歪在床上就不理我了。
可见人一病,性子都要微妙矫情起来的。
又可见,忘川草的确有一股他能闻到,而我不能闻到的气味。
我好劝歹劝,赔笑道歉将他哄住,又给他吃了些东西,方伺候着人躺下了。
他这一闹,闹得我满头大汗。将东西全收拾妥帖,回过神来都已近晌午了。
人一闲下来,疲惫方后知后觉的涌上。我去偏房找了个软塌,拖来放在季云卿屋前的院子里摆着,打算眯一会。省的他个重症虚弱患者一会起床都支不起身,喊我再喊不应,又该怨我不孝了。
一面留神听着屋里的动静,一面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眯了半个时辰。中间给季云卿端了两次水,好不容易到了似睡未睡的临界点时,被一阵推门声彻底惊醒。
我睡得不知身在何处,自然更辨不清声音传来的方位,眼睛都还没睁开,嘴上便先唤了一句师父。心道他这可真够折腾人的,病了就睡嘛,总起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又要吃东西了?
可没人应答。
我睁开眼。
但见月门处,有人长身玉立,树荫掩盖,叫我瞧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
一愣,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迷糊且不确定道:“哥哥?”
陛下淡淡嗯了一声,并不似我询问语调中的热切,不冷不热。“打算几时回家?”一顿,人也从树荫下走出,眉眼清隽依旧,却淡了三分的色泽,无声如墨沉寂着,“还是说,你往后就打算留在季云卿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