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在行军时一直询问山行河内跟温县的各种情况。
得到的消息是河内跟温县的情况现在只有一个字,就是乱。
孟津港离温县不过一百余里,于几条黄河支流交汇处,一条支流可以通行商船直到孟津港,所以温县算是一个水运发达的地方,优越的地理位置也让温县成为了河内最为富庶的县城之一。
据山行说,在司马家没有撤走之前,孟津港所有的货物集散地都在温县,而不在离孟津港最近的孟县,孟县虽然离孟津港近,但是县令和县兵以及县中乡绅都无力抵御纵横河内的盗贼,所以无法保护货物从孟县运到孟津,哪怕两地只有区区三十里路。
但是从温县运到孟津港的货物,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只要打上了司马家的旗帜,就没有盗贼敢抢,除非是张燕手下的黑山贼,但是黑山贼经过袁绍和司马家的联手打压,已经藏于河内郡和并州交界的黑山和大号山山脉之中,所以孟津港和温县这条输送路线是非常安全的。
司马家只要从意图过河做生意的商家那里抽层,就足够吃得脑满肠肥,而暗中支持的盗贼还不忘欺压平头百姓和小地主们,让他们颗粒无收,加上天灾,迫使他们揭不开锅,然后向大户人家借粮,接着再利滚利,到了他们还不起的时候便用土地抵债,形成了大量兼并土地的情况。
汉末除了有世族,还有小地主,小地主之下还有平民百姓,这平民百姓又叫做自耕农,自耕农的土地很有限,只有几亩而已,所以碰上个天灾,就弄得颗粒无收,揭不开锅,只能找人借粮,而借粮之后因为利息太高,根本还不起,所以不但土地被债主兼并,连人也变成了佃户,终生为债主服务。
但是在那个年头,还真有不少自耕农愿意被称为佃户,至少那样还有口饭吃,因为自己耕地不但要面对天灾,还要面对人祸,所谓人祸,就是类似司马家那样暗中支持盗贼的大户人家,打砸抢,逼着你成佃户,别说自耕农,就算耕地少点的小地主也会有成为佃户的可能。
司马家在河内一方独大,暗中支持盗贼,表面连接袁绍,威慑各地乡绅,其势力和嚣张气焰可见一斑,这也无怪于他们听闻曹彰的三族论之后暴起寻求出路了,因为这触及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其实在河内对司马家不满的家族也不是没有,比如河阳的山家就是如此,山家为了抵抗司马家,还把一个叫做张汪的招入赘,这张汪可不是等闲人物,他本是温县一个地痞,后来巴结司马家做了温县一个小官吏。
本来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在其表兄弟张燕落难时救了张燕一把,当时张燕还不叫张燕,而是叫做褚燕,这褚燕自少年时就是一个游侠,转战河北,后来跟一个叫做张牛角的盗贼合成一股,但是张牛角在一场战斗中死去,而张燕也在这场大战中和自己的手下袍泽四散,还被官兵四处通缉。
而这时褚燕就遇到了他的表亲张汪,这张汪虽然当了小官,但是还有点江湖义气,所以暗中把张燕送走,让其和部下会合,之后褚燕逃出生天,聚合了自己的手下,又整合了张牛角的故旧,接着他就改姓张,不知道他是为了怀念老上司张牛角,还是感念张汪的救命之恩,但是从那以后,在温县为官的张汪也消失了。
没多久,张汪就成了河阳山家的赘婿,而那个时候,黑山贼也活跃起来,在河内把司马家支持的盗贼打得抬不起头,而那时的并州官员也无力约束两方势力,司马家无奈之下联合了刚刚在谋夺冀州的袁绍。
一时间黑山贼和袁绍司马家联军大战连场,虽然黑山贼死伤惨重,但是袁绍也无法奈何藏在黑山的这群贼寇,加上当时公孙瓒在北方依然实力强大,所以袁绍采取了压制而不是根除的战略。
其实黑山贼的支持者就是山家和所有河内被剥削的乡绅们,只是这场战斗最后还是袁绍赢了,司马家也知道黑山贼的背后是这群乡绅,所以之后对这些乡绅的压制和剥削就更厉害了,但是偌大的河内,乡绅处处,司马家也不可能全部杀光,而且黑山贼还在虎视眈眈,袁绍又忙于平定北方,之后又和曹操对峙官渡,也无暇全力帮助司马家。
所以河内的状况就是司马家一家独大,各地乡绅苟延残喘的情况,但是这一切却因为司马家无声无息地迁徙而发生了变化。
司马家在一夜之间消失,那些被司马家支持的盗贼们知道消息之后立即攻陷了温县,把依附司马家的温县大族劫持,掠夺其财物,据温县为己有,与此同时,河内各地乡绅得到消息也各有动作,有些县城是几家乡绅联合治理,有些则推举一家治理,比如河阳就推举了山家,还有些则是立即渡河去洛阳跟曹军联系,表示投诚,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做,在司马家失去对孟津港控制的几日后,河内乡绅都已经和洛阳大做生意了,这也是洛阳有很多河内乡绅的原因。
司马家走了,但是其暗中支持的盗贼却还有一万人,这些人武器精良,悍勇善战,比起还配备削尖顶端的木棍做武器的黑山贼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些占据温县的盗贼依然像悬在河内乡绅头顶上的一把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砍在他们某个人头上。
这也是曹彰说要去温县清除司马家余党,山行大喜带路的原因,盗贼们武器精良只是相对于黑山贼来说,比起武库配发的札甲长戟,那些盗贼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