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咳嗽了?病了才好,死了才能解脱。”半晌,屏风梳妆的女子搁下密齿梳篦,柔声关切问候,如同邻家姐姐照顾妹妹一般,但她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骇人,汗毛直竖。
阿瑶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墙,她该不会这么倒霉,跟脑子有坑的患者放在同一间屋,她暴走伤人怎办?
“你害怕吗?”她又问,没听见阿瑶的回应。
妆镜台的女子扭过头来,阿瑶终于看见她同屋舍友——约莫豆蔻年华的少女,脸色苍白,许久没见过阳光,妆镜台有胭脂口脂,却没有往脸上匀,一头青丝长得及地,垂落在冰凉的青石砖地面上分外黛青妖娆,像妖艳的女妖慵懒地半躺在地面,伸出指头勾引着看它的人。
阿瑶全然进入自己的思绪,就连少女离开妆镜台,玉足下的木屐蹬在青石砖,还有奇怪的金属碰撞声响都没听见。
“又是一个小孩子。”指尖的冰凉刺激到皮肤,她回神,冷不丁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放大在前面,“啊”的一下,一巴掌挥过去!
少女目光清明,脸上稍稍发红,没有出现巴掌印,阿瑶的指尖触摸到少女的脸颊,有温度,再看脚下有影子,是她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阿瑶尴尬,赶紧道歉,连忙把手藏起来,整个人却冷静下来。
但少女看见她冷静就变得不淡定了,抓住阿瑶的肩膀,死死得盯着她嘱咐:“你得害怕,知道吗?”妹子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必须要害怕!”
房门被推开,阿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青衣婢女挎着描银白鹤漆朱食盒走进房间,目不斜视,把食物摆出来,通知般地说了一句:“吃饭了。”就转身离开,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
等她离开,窗纸出现人影,他在门前站了一小会,传来落锁的动静。
阿瑶明白,她彻底被关在里面,刚刚怎么就不逃出去呢,笨呐!
眼下的境况像极囚犯被关在牢狱,狱卒定时定候把饭送过来,爱吃不吃。
“吃饭吧,吃饱再害怕。”少女松开阿瑶,自己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人太奇怪了。
阿瑶也走到饭桌,在另一侧坐下。
一盘橄榄菜炒芸豆,一碗万字扣肉和两个小巧玲珑的馒头,还有两盅茶,就是她们两人的晚餐。
掀开茶盅,馥郁的红枣香味随着蒸腾的雾气争先恐后涌出来,澄清的玫瑰红色茶水刚好漫过杯里塞满的红枣。
青绿的芸豆掐段再切成粒状,烧水焯熟了,起油锅煸炒,再加入橄榄菜炒均匀,即可装盘。
少女已经拿走一个小馒头,留下一个给她,阿瑶将小馒头撕开分成上下两瓣,舀了一勺橄榄菜芸豆夹进小馒头片里,变成简易版的汉堡,那是她在后世看到一个美食博主的做法。
馒头片如果能稍微煎一下就更美好了,表皮焦焦的,金黄酥脆,入口先咬到酥脆,再是馒头本身香甜,第三口就咬到馅料,爆香的肉末、咸香的橄榄菜还有芸豆的脆甜,真真是太美好了!
实际上眼前这盘芸豆并没有去筋,也没有加肉末,她在脑补味道呢。
一整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连刀手法切成滚刀片,肉方就成了长条的连刀片,再还原成肉方形状,表面却显现出万字纹,比起做菜,这道菜更考验厨子的刀工。
只是看少女夹起来布满油脂、肥腻的扣肉,阿瑶真的没有胃口,她一个人可以扫完一盘橄榄菜炒芸豆呢。
填了肚子,再来一杯红枣茶,甫一入口就喷了出来,天哪,太甜腻了!这一盅茶下去,她铁定会上火的。以前在家,母上煮红枣水会加入玉竹,玉竹红枣同煮,甜度明显下了一个档次,有补气生津、养阴润燥的作用——还不会因为红枣放多而造成内热上火。
可惜,都回不去了。
“你若吃不饱,喝个一两口就够了,不要贪多。”少女干脆那盅茶倒掉。
阿瑶见着她所有的举动,问:“你什么要这么说?你想要做什么?”
“你想逃吗?”少女问。
裴朔带着裴步等人分开寻找,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墟市散场,各家各户升起炊烟,而阿瑶还没有下落。
“阿瑶,你会在哪里?”
裴朔抬头目光穿过屋顶,小鸟在空中盘旋,收起翅膀窝在枝头上,啾啾叫了两声,就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见巷子尾求饶声。
“我错了,佛爷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全是小人的过错,小人该打!”
六丫舅舅真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惹上了一尊煞神呢,那个死丫头是怎么把他们给得罪,真是扫把星。
胖和尚犹不解恨,又踹了几脚,六丫舅舅抱着头跪趴在地瑟瑟发抖。
“呸,怂货!”
他大摇大摆地离开,六丫舅舅等了一会,悄悄扭头,没发现胖和尚,憋着的一口气不吐不快,没想到一双锦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心咯噔,却听头顶的人说:“阿瑶去哪里了!”
被关押在厢房里的阿瑶还没听完少女说的话就被管家找人急急忙忙带走。
“怎能让她跟那个疯子放在一块!时辰差不多到了,红枣茶呢,先灌一盅,道长和少爷都等急了。”
管家叮嘱,把她换到隔壁院子的厢房,这次房间空无一物,都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看到她被人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