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谦修从南浔大牢出来,手里握着一柄折扇不时在手心敲着。
“真是个硬茬子,伤脑筋。”
他也没回头,径直往望月家方向去。
巷子安静,望月家门前冷落车马稀,他敲开门说明自己是望月的旧友人,有事要找阿瑶和燕窝。
早上的事情一出,大娘见谁都是坏人,连连摇头不方便将他放进门,孟谦修保持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在附近等她们回来好了。”
大娘盯着孟谦修,砰地一下关上门,叫他吃了一鼻子灰。
阿瑶和燕窝当然不在。她们填饱肚子,飞奔回家,两个小姑娘分工合作,阿瑶负责收拾衣物,去厨房夹几块炒米饼,炒米饼排成一筒,用桑皮纸包裹好,系上麻绳。这是她昨天做的,作为思乡嘴馋时磨牙的小点心,却没想到,第二天会用在望月的身上。
炒米饼顾名思义就是炒米做的饼,大米炒至金黄,碾成米粉,和入饴糖花生碎芝麻,压进印花的模具敲出来,最后烤熟。吃起来酥脆甘甜,因为它是大米炒制而成,相当耐饥,又能长久储存。阿瑶一时半会之间只想到这个,望月师父被带走的时候可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牢里怎样,会不会被狱卒欺负。
阿瑶心情难过,手上的动作只快不慢,转念的功夫,又用竹筒盛了肉松,水囊装满凉水。回来时,燕窝已经收拾了几件衣物,让阿瑶侧目的是衣物旁边的钱财,银票被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压着,旁边还有一小摞碎银和铜钱。
“银票备好,不一定会排上用场,银锭是打点狱卒,碎银是给姑娘在里面防身。”燕窝指着它们给阿瑶解释,“你准备的东西我看看……可以,都收拾起来,我们去醉仙楼买个食盒再去监牢。”
阿瑶望月坐牛车离开不久,孟谦修抵达望月家。
……
“找谁?又来看望月?”狱卒一听,嘿嘿的笑了出来,“想探望也行,三百两银子一柱香。”
阿瑶没差跳了起来,三百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啊!
燕窝把阿瑶按住,睨了她一眼,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五百两我去找知县都可以了。”
“一百两?一百两也行,拿来吧。”狱卒眼睛骨溜溜转动,伸出手让燕窝把钱放进来,阿瑶扯扯燕窝的衣角,附在她耳边,用气音说:“那个人看起来一肚子坏水的,万一他收了钱不让我们进去咋办?”
没事。
燕窝嘴唇翕动,拍拍她的手,背过身在袖子摸了半天,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递给狱卒。“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小姑娘,擅闯监狱,可是重罪,玩耍别走错地方啊。”狱卒收了钱,好似六月孩儿面,瞬间变脸,用棍棒驱赶阿瑶和燕窝离开。
“你果然是骗子,收了我们的钱不认账!”阿瑶大怒立刻高声叫起来。
几个狱卒围上来,像一堵高山横亘在她们面前,跟他们对比,阿瑶和燕窝像小花小草,“你们这小不点怎么可能会有钱,撒谎也要切合事实,再不走开,棍棒不长眼,会伤到哪谁都不好说,要是成了小傻子,更惨哈哈哈!”
阿瑶咬牙,痛恨自己个头不高,也奈何不了他们。
燕窝将阿瑶护在身后,后退几步跟他们拉开距离:“瑶柱啊,出门喊你带的请帖你带了吗?高狱长和赵三娘家的宴请贴。”燕窝忽然问,出门前她就提及,在这当口下听见要请帖,阿瑶有点懵,但点点头还诚实地掏了出来:“有的。”
“成吧,那我们走,去赵三娘和高狱长家做生辰宴,这一百两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燕窝拉着阿瑶的手,不以为意,走远了她的声音飘进狱卒的耳朵,最后那几个字令他们闻之变色,夺来的银票好像有千斤重,双股战战。
高狱长谁,他们的老大。赵三娘谁,知县那母老虎般的夫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管事,一个是上司吹枕边风的家眷,尤其是知县惧内,夫人娘家在南浔横着走,两人的生辰宴就在前后,要是正如这个小丫头片子有门路,给他们穿小鞋,手上这一百两可连其中一个人的门牙缝都不够填的。
“且慢!”
燕窝对阿瑶狡黠地笑了。
“望月,有人来找你。”
铁锁咔嗒开了,吱呀推开铁门,阿瑶飞奔到望月的边上:“望月师父!”
“你们?”望月真的诧异了。
“这是我们从醉仙楼打包的,姑娘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快吃吧。”燕窝把食盒打开,摆出一凉菜,一小炒,一小盅汤和米饭。望月看着失笑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被你们养得这么挑剔,我接下来在这里呆着饿肚子怎办?”
“不怕。”袱递上,“里面有肉松,有炒米饼,将就耐饥。师父你清清白白,不会在这里留太久的!”
望月垂下眼,低头吃饭。原本她自信她是清白,无罪释放就是一两天的事,可孟谦修来过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燕窝机敏察觉望月的神色不对,等她吃完,才问:“姑娘可是见过了谁,他对你说了什么?”
“孟谦修来过,他说他跟知府是同窗故交,可以说服知府作证我的清白。”
“什么意思,他想要干嘛?”燕窝欲追问,但是狱卒打断她的问话,说探望的时间已经到了,叫她们快走,匆忙之下,燕窝只能撂下一句:“姑娘,我们明天在过来。”
南浔的阳光变得炽热,阿瑶踏出南浔监狱被光线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