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释迦牟尼佛涅槃,二月廿一普贤菩萨寿诞。笃信佛菩萨的老太太一早去云龙寺进香,为了避免来回奔波,便索性客留寺庙。难得可以出门玩,大家都很兴奋。遗憾的是时令头上,明月略微染了点小杏斑,不愿见人。于是只有其他三个明去,暖香便留下来陪她。顺便再多学些针线。
净了面,沾了点润肤桃花露,小心的从粉白色彩绘匣子里挑了蔷薇泥涂上,明月对镜自视笑道:“这脸涂的,倒像是要唱戏。”
暖香微微侧头,小牙尖尖,咬断了红线,笑道:“已经淡的多了。睡一觉,明日起来,定然大好了。”
“希望如此。”明月捏着鲛帕走过来,把花草蝈蝈纸罩子取下来,灯芯剔的更亮些:“妹妹别做了,眼睛眍了岂不可惜?”
三妹妹又耐心又好学,原本有些底子,如今略一指导便能绣很漂亮的连珠绣。这针法繁琐,进度慢,暖香正直好动爱玩的年纪却这么有耐心,这让明月微微诧异。姐姐肚子里就这么点东西,马上就全给你学去了。明月笑着开玩笑。暖香自然十分谦虚。
因为晚膳不大对胃口,那黄焖兔子和酸溜牛肚暖香几乎没有动,这又费力费神的做这么久的伙计,明月担心她晚上要饿,便叫人送点心过来。
暖香转了转脖子,笑道:“就剩下最后一个零头,不愿意拖到明天去。”
“这是猫咪?”明月拿过来细观。一只虎斑,半眯着一瓣蒜似的眼睛,毛绒绒的团成一团。憨态可掬,让人想要动手揉上去。“你喜欢猫?”
“嗯。算是吧。不过体质问题,猫咪并不大喜欢我。倒是经常互相欺负呢。”暖香想到当初草莓冲她挥爪示威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哪怕看到她手里的小鱼干也不会撒娇,而是一幅“你再不交出来就死定了”的大爷模样。
------真不知道言景行怎么受到了这样一只猫。
糖儿拿赏钱打发了婆子,领着食盒走进来,四样小点心。鲜肉小笼包,鹅油松瓤酥,紫米枣心小卷子,还有炖的嫩嫩的鸡蛋羹。明月从白毛巾里分了双筷子给书衡,笑道:“厨房的人这回行动倒快,你肯自己出钱,她们自然愿意发财。”
这却是两个姊妹自己出的钱,不动公中的货。也省了在李氏那里费口舌。明月觉得暖香是陪自己的,便要自己请她,暖香却不肯,坚持与她均分。纵然有时齐志青会想起那好日子到来却无命享受的妻子,多少照顾这个闺女,但明月手头其实并不算太宽松。
暖香笑道:“你要额外添个菜,她们就推三阻四,叨叨出一篇子话来。索性直接拿钱去,懒得跟她们多计较。”
“这话有理。母鸡不见谷子还不生蛋呢。何况是人。”
寂然用毕,两人把剩下的搓了盘子,散给丫头去吃。相对着说些闲话。窗外簌簌凉风,吹动花树的影子,在碧纱窗上一折射,无端端有些骇人。缀锦阁离花园子近,还能听到虫鸣。让暖香不由得想到瓦渡村的小时候。她曾经捉蚂蚱用狗尾草串起来,一大串提回去,两只芦花鸡都围着她转。
“妹妹。”明月迟疑了一下,问道:“其实姐姐一直有点好奇,你真的能预见事情吗?我听说你预知了地震。”
暖香点点头,有些诧异:“姐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明月脸上有点发红,支吾两声,揉揉腮帮,笑道:“没什么事。去叫水过来吧,我们泡了脚早点睡。我去叮嘱他们切点姜丝放进去。”
暖香望着她葱绿缎子白花锁边长袄的袖口,那里有一点晕染的桃花色,人已走过去,一边吩咐婆子仔细上夜,一边把窗户楞子放下来。
缀锦阁位置狭窄,又被明月放着几架亲手绣好的屏风,再摆一张榻便显得局促。暖香并不介意与人同睡,明月也乐得省事。两人索性大被同眠。明月细心,玫红色鸳鸯戏水缎被簇新明亮,鸭绒色四角福寿联纹的床单也是新换。暖香只让糖儿把自己惯用的栀子白双鲤鱼枕头包括来。解开小袄,穿着淡色月牙领中衣,暖香自顾自睡倒。乌黑的头发拖在身后,柔软如丝。
明月睡在她身后,看着那耳根后姣白的肌肤,圆润的耳垂,轻轻用手指捏了捏。暖香察觉到了,便翻身过来,眯着眼笑道:“姐姐怎么了?”
明月便道:“妹妹这牛乳一样的好皮子实在太诱人了。你才这么点就有人抛花球了,若是花开豆蔻,可以参与,岂不是要跟宁和郡主一样几乎把所有花球都抢走了?”
“想要的那个人不来,便是收获了一车也没意思。”暖香半梦半醒思维倒还清晰:“话说回来,当天也有人给姐姐抛花球呀,姐姐有没有中意的。”
明月脸上顿时飞出两片红云,不说话了。暖香也不催她,等到水漏滴滴答答银箭浅退,她才慢慢道:“妹妹真的能看到未来吗?”
暖香终于想到了她要问什么。一骨碌爬起来,顿时睡意全无。明月,暖香敲敲脑袋,她上辈子的生活表面看着不错,其实很不如意。李氏做主,将她嫁给了皇商高家的三孙子。瞧着光鲜富贵有体面。实则外甜内苦。那高文宴不是个好东西,又好赌又好色,赌输了就打老婆,明月嫁过去不到一年,所有陪嫁丫鬟都被他睡了一遍。偏偏这正该娘家人出面撑腰的时候,李氏却眼热高家富贵,收了对方银子便不开口,只劝明月:多少婆子都是从媳妇那里熬过来的,你只管生个儿子稳住他就好了。再过两年这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