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江宁古城墙上,雷声闷响。
淅淅沥沥的江南细雨和着小风,在人间飘飘洒洒。
远处江面上,起了蒙蒙雾气,远山如黛,江水滚滚,墨色的小船点缀其上顺流而下,天地间都是阴郁的,一派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意境。
江面上的船工们穿着蓑衣,低头出了船舱,不时用苏浙语调互相提醒:“风要来了,看好风帆!”
临近江宁城,江面越发宽阔,水流也逐渐平稳,但船也停了许多,反显得江面拥挤起来。
作为“六代豪华”之地、“十朝京畿”要地的江宁,论及其奢华繁庶,虽比不上临府扬州,但论及人文、名盛、岁月积淀,扬州比之江宁,确是弗如远甚。
五月的江南,正是梅雨季,在船上讨生活的船工们,虽然已习惯了船舱的霉味和潮湿,但还是更愿意找个地方歇脚,喝上杯热茶,烘干衣物的。
况且,江宁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城,著名的江宁织造局,便是位于此处,每年向京城供奉精美的绸布无数。
也因此,江宁也是不少船商的终点和起点。
远处,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顺江而下。
这艘船船身窄小,吃水却深,船帘紧紧盖着,让人看不清船舱里运了什么。
船上的船工是湖南口音,遥遥看见江边浮现的巍峨城墙,朝临船喊道:“兄弟,前面便是江宁了吗?”
船上讨生活的,一般都两到三人一船,从到到晚待在一起,早就没话讲了,故而很愿意跟邻过的同行们聊上两句,所以很快回道:“对,前面就是江宁了,看到那边一片黑的了吗?那都是等着进港的船。”
湖南船工看了眼道:“这么多?怕是等到天黑都靠不了港啊。”
虽然嘴上抱怨,但湖南船工还是将船划上前去,因为他的船小,很快就在各船的间隙间,划到了前面。
有年轻的船工见他插队,气不过,想开口骂人,却被老船工拉住了。
“这船吃水太深,怕是有来头,不惹为妙。”
临近南岸,才发现岸边伸出来了长长短短的栈道,周围杂七杂八的停满了大小不一的船只,栈道少说有上百条,船只怕是上千,远远的顺着江岸蔓延开去,铺开一大片。
他选了个离岸边最远的栈道,把船靠好,将绳索牢牢困在栈道的木桩上,这才拿上些随身之物,下了船。
顺着栈道往江宁城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岸上,这里也围了一圈人,多是些船夫打扮的人。
在船夫中,还有十余个拿着纸笔,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朝廷小吏,正检查的靠港船只的货物。
只有检查通过了,才能放行离开码头。
梅雨天,纸张发潮,毛笔一碰,墨便晕染开,很不方便写字。
也因此,小吏们检查船舱的速度极慢,码头前已等了一堆人。
若是一般人见到此景,肯定连叫晦气,但湖南船工却微微一笑,伸手在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走上前去。
“大人,小的是从湖南来的,船上河物吃坏了肚子,急着找地出恭,还望大人行个方便。”那船工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对着一个小吏道。
那小吏本不理他,但当船工将二两银子偷偷放在小吏的纸上时,那小吏终于看他一眼。
“船在哪呢?”
“在那。”船工指向自己停船的地方,是在最远一个栈道的尽头。
那小吏移一看就皱眉道:“船上运的什么?”
“都是些草药之类,湖南遭灾,这些也比往常贵了些,东家便让小的将这些运到扬州去……”
小吏想了想道:“……待我去看看。”
船工一瞬间有些慌张,不过很好的掩盖住了,迟疑的道:“看看自然可以,不过小的这几天坏了肚子,这气味……气味怕是……”
小吏直觉得晦气,表情仿佛已闻到了那股气味,在鼻子前挥着手说:“罢了,罢了,不看了,谁要是用了你家药材保准倒了大霉,滚吧……”
船工连声道谢,连忙往门口走,脸上浮现笑容。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之时,却有人拦住他道:“这位船家要卸货吗?”
船工一看,说话的是个给人抗包的苦大力,连忙挥手道:“不用不用。”
“当真不用?船家刚刚说船上都是中药材,放在船舱里,这个天怕是会受潮的。”
船工有些不悦:“这与你何干?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快快让开。”说完就拿手推他。
但那苦大力纹丝不动,反而眯着眼睛大量船工。
船工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回身看,只见那条栈道上果然有个人撑着伞小跑,一路跑到他的船边上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打劫?我要告你们!”船工恶狠狠的说道,但眼神却四下乱瞟,显得色厉内荏。
栈道上那人挑开船帘,往船舱里一瞅,然后飞快的往回跑,边跑还边断断续续的喊道:“……贴……帖……爷……”
等跑的近了,才听清那人的喊话:“铁,是铁,船舱里都是铁。”
小吏听到了,当即道:“好啊!原来是个卖私铁的,拿下!”
周围的衙役立刻上前,将那湖南船工扣住,运走了。
码头上的船夫们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有余悸,自汉代以来,盐铁官府专营,已是历代惯例,私盐私铁虽是暴利,却也是可以杀头的大罪。
就在码头上的众人唏嘘之时,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撑着伞,小声对那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