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雅集之地在城外十里,浑河河畔,一处河滩之上,因浑河又称无定河,故那片河滩又叫无定洲。
因朝廷治河,请柬上将河滩地更名为永定洲,取一劳永逸,永定河道之意,意头倒是极好的。
只是河滩地离京城较远,士子们品行高洁,又不愿用两行给的银两雇车,便在天不亮的时候,起个大早赶来。
一入八月,便感如同深秋,早上起来出门,顿觉寒风扑面,通体打颤,呼吸之间已有白雾。
唐和泰、文飞白、田高阳三个直隶士子如约在城南崇文门前会面,与上次相见时,三人都添加了不少衣物。
见面后互相寒暄一番后,唐和泰道:“文兄,田兄,此去永定洲也有十里,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动身吧。”
两人都道了声好,便一同出了城门,在他们之后,也有不少士子或三两为伴步行出城,或是驾车出城,走的大多是崇文门。
京城南共有三座城门,崇武门、正阳门、崇文门,士子们爱走崇文门也是取一个好处兆头。
因为近来治河,朝廷已将京城至浑河的道路全部翻修过了,尽管只是简单的夯实路土,但也平坦了许多,十分好走,十里地三人边走边聊,一个多时辰也就走的差不多了。
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同行的士子,彼此一打探,都是同去永定洲赴雅集的,又都是读书人,交谈几句,便走在一起。
待快到时,已经是一个十几人的浩荡队伍。
一路上,还不时有马车驶过,遇到士子们,也大多会停下寒暄一番,但也有极少车辆华贵的不愿停车,疾驰而去。
其中,一辆马车驶过后,一个士子怒道:“哼!范家好生目中无人!”
文飞白问道:“怎么,刚刚那辆是范家的马车?”
另一个士子道:“正是!文兄有所不知,范家此番也受了浑河雅集的邀请,若非看在浑河主人盛情,在下才耻与与此奸商为伍!”
这话一出得到了不少士子的应和。
田高阳也道:“范家与两行义商之争,在下不少评点,但在下是见过范家大公子的为人的,为人确实跋扈,且满口花言巧语,实是用心险恶之辈!”
文人士子聚在一起,就爱针砭时弊,议论时事,话题片刻就带到了浑河治理上,所有士子都对范家强买强卖之行大加贬斥。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永定洲畔,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无边的农田,田里还泛着泥土的新香,只是田里空空荡荡,显然这地是新垦出来的。
一个士子道:“开垦荒地,扶持农耕,有商如两行者,国之幸也!”
在远处,一条玉带横亘天地之间,浑浊河水蜿蜒流淌,那便是浑河,在河畔,有一小丘,不过五六丈高,坡度极缓,坡上有一排鳞次栉比的村寨,坡顶白墙黑瓦的一片庄园,那便是请柬上所说的浑河府邸了。
众士子看到雅集之地,不禁眼前一亮,纷纷加快了脚步。
越到了浑河河畔,越是能体会到天地之伟里,浑河江水浩浩荡荡直面奔来,而永定洲如定海神针岿然不动,硬是将河水逼弯。
河水两岸此时已经是通红一片,放眼望去,一片萧瑟悲壮之景色。
临近河岸,士子们脚下的土地也全都化为斥卤,在河滩上,无数池塘小丘间隔耸立,样貌奇怪,不少民壮正在上下忙碌,有的在向潭中投食,有的在坡顶和坡上翻土种地。
“如此拱土为田之法,倒也稀奇。”士子中有人评价道。
沿河滩向小丘走,一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拱土田,有的田地还荒着,有的已长出了鲜嫩的幼苗,临近府邸,有的坡上已种满了树苗。
“那是桑树?”唐和泰摸着下巴道,“有些意思……”
到了府邸小丘附近,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连绵起伏的拱土田消失不见,换成了大片的平地,地上种满了大片的庄稼,翠绿欲滴,长势喜人。农田四周还种满了绿色的矮树。
越过农田,可以看到浑河上来往不决的清淤船。
田高阳快步走到农田边上,抓了一把土,细细揉碎,有些惊异道:“这浑河府邸的主人知道在斥卤地上,种植甜高粱,确实是知农之人。”
唐和泰补充道:“农田四周的树木乃是沙枣,亦有巩土耐盐之效。”
文飞白则道:“此处位于府邸正前方,不建遮挡视线的拱土田,而是换成平田,还可让庄户及府主人一揽浑河波涛的壮阔之景!快哉!快哉!直引的人想赋诗一首!”
文飞白这话受到了士子们的欢迎,众人一面对着河景作诗,一面登上小丘。
小丘地势平缓,坡度不大,加上道路宽阔,倒也并不费力。
“你们看!”正在吟诗作对的文飞白指着府邸一侧道。
众士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木制水道蜿蜒流入府中,顺着水道看去,可看到河边三四丈高的水车缓缓转动,在河水的推动之下,水车将河水提起,通过水道送如府中。
水车自古就有,只是多用于灌溉,将之作为取水工具直接入府的却是见所未见。
士子们还未及多想,就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恭敬的给一众士子行礼后,检查了士子们的请帖,将士子们迎入府中。
与京城四四方方的宅院不同,这处府邸是不规则的,仿如一个月牙。
进门之前,还有学子暗呼可惜,此处越是山清水秀之地,可惜宅院太过随意,破坏了景致。
但当学子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