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莫,你打死了清军使者。”马上的另一名蒙古骑士喊道。
西日莫大声道:“我打死的是清狗探马。”
马上骑士还要在说话,看见西日莫那鲜红的目光,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割下清狗人头,回大帐向大汗请功。”西日莫放声大笑,西日莫在蒙语中是生铁的意思,他本人也如生铁一般,连嗓音都是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音。
蒙古人下马,动作熟练的把清军骑兵全身盔甲剥干净,又拿了武器、粮食和马匹,最后将二十几人的人头割下来,鲜血淋漓的挂在马脖子上。
转眼河边只剩下二十几具赤条条的尸体了,蒙古人搜刮战场,就如蒙古狼一般,快速高效,什么不会剩下。
至于这些尸体,则是可敦狼群最好的粮食,放在这里绝不会浪费了。
葛尔丹的汗帐就设在巴彦乌兰,汗帐位于地势险要的肯特山中,且临近克鲁伦河,由此地向西可直达图拉河上游地区。
在汉代肯特山被称作狼居胥山,乃是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之地。
《汉书·霍去病传》曰:“骠骑将军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允之士,约轻赍,绝大幕,涉获单于章渠,以诛北车耆,转系左大将双,获旗鼓,历度难侯,济弓卢,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
当年汉家王朝,在匈奴腹地,是何等的扬眉吐气,何等的威武霸道。
而在成吉思汗时代,肯特山被称作不儿罕山,在蒙古人眼中的圣山,其父也速该就是埋葬在不儿罕山,此山是斡难河的源头,而成吉思汗就是在斡难河畔登临汗位,又多次在不儿罕山躲过劫难。
成吉思汗的一生与不儿罕山都有不解之缘,成吉思汗和蒙古民族凭借着如不儿罕山一般坚韧不拔的意志,成为了绝无仅有的世界主宰。
如今葛尔丹又将汗帐设在肯特山,是会追随成吉思汗的无上荣光,还是会步匈奴伊稚斜单于的后尘?
这个问题的答案葛尔丹不知道,康熙也不知道。
西日莫率领着部下走进了军营,群山之中,蒙古包如羊群般紧凑,连绵不绝,而他们的牛羊多的如同天上的云彩。
凯旋的蒙古人会受到族人的热烈欢迎,马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彰显了他们刚刚迎来一场胜利。
这对镇定军心很有帮助。葛尔丹亲自走出汗帐,迎接凯旋的部下。
葛尔丹今年四十八岁,以蒙古人的年龄,这已经算是老人了,但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每晚还能吃两斤羊肉,和三四个姑娘大被同眠,须发还是纯黑色。
葛尔丹是典型的蒙古人长相,脸庞宽厚,小眼睛、偏鼻子、宽下巴,嘴唇上留着进行修剪的胡子,中等身材,穿着简单的蒙古袍,若不是腰刀把手上的宝石,很难想象这个普通的蒙古人,就是搅动天下的蒙古博硕克图汗。
“大汗。”即便是桀骜如西日莫,也心甘情愿的跪下,“我为你带来了清狗的人头。”
葛尔丹微笑,伸手把西日莫搀扶起来说道:“归来的英雄无需下跪。大雁在翱翔天际尚需领导雁群,骏马在大地上奔驰尚需马群相随,西日莫你此次伏击清军大胜,我便赏你做个千户。”
西日莫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愣了好久才跪下道:“谢谢大汗!”
周围围观的勇士满脸渴望,大清千总只是六品小官,而蒙古则实行成吉思汗时期确立的千户制,趋近与中原的分封制。
说是千户就实际掌管这一千户甚至更多的牧民,战时牧民就是自己的战士,休战时牧民就畜牧自己的羊群。这几乎是蒙古部落最崇高的官职了,再往上的万户,自成吉思汗之后就几乎没有分封。
在今日一战之前,西日莫还只是一个百户,简单的一战归来,便成了千户,以后族人们都要那颜想称了。
想到这里西日莫便心头激动,周围的勇士们看到如此之重的封赏,一时间心头火热,蒙古勇士本就是好战的性子,一时间人人请战,军中战意高昂。
当晚葛尔丹在军营中举行宴会,这是蒙古人的传统,要么战要么宴,哪怕成吉思汗最艰苦的时期,只能以斡难河水为酒,也要宴请手下的勇士。
而葛尔丹现在的军备,比成吉思汗好上太多,香醇的马奶酒,大盆的羊肉,女奴隶们的歌舞,悠长的马头琴和呼麦,构成了宴会的全部。
葛尔丹喝酒来者不惧,蒙古人又喜欢给勇士敬酒,所以一场宴会下来,葛尔丹已经喝了近三斤马奶酒,走路间只是略显摇晃。
拜别部下后,葛尔丹走入自己的汗帐,顿时酒意全无。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里面满满的全是退出来的酒。
将葫芦里的酒倒在地上,又用沙子盖住,这才坐到火堆边上。
“大汗白天那手不错,当着众勇士的面,重赏了西日莫,这下勇士们在战场上会更加勇敢。”帐外走进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葛尔丹笑道:“到底是我的耶律楚才,我的手段终究没逃过你的眼睛。”
被叫做耶律楚才的是一个面容苍白的蒙古人,在勇士扎堆的军营里,他显得十分瘦小,不过两只眼睛却蕴含精光。
这人本是鄂齐尔图汗的手下,当年葛尔丹征讨鄂齐尔图汗是,这人给他出了三个主意,不论哪一个都能大败葛尔丹,甚至要了葛尔丹的性命,所幸的是鄂齐尔图汗年老昏聩,居然一个都没有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