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华氏农械厂拒绝追加抵押物,津齐银行考虑收贷!”
“号外!号外!银行可能收贷,范家庄最大民营企业面临破产边缘!”
茶馆里,韩氏钢材贸易公司的东家韩由良正坐在茶馆里喝茶,却听到走进茶楼的卖报小童喊出了令他心底一颤的消息。
如今范家庄识字率越来越高,能自己看报纸的人越来越多,读报人的生意已经不好。只有少数几个茶楼还设有读报人节目,大多数的茶楼都撤掉了这项业务,让茶客们自己看报纸。
所以韩由良没有听到读报人读出消息,而是听到街上的报童喊出消息。
他听到那报童念的消息,背上立即冒出了冷汗。
他赶紧走到茶楼门口,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一份《天津日报》和当天的号外。
报纸的正文没有关于华氏农械厂的新闻,猛料都在当天的号外里。韩由良甚至来不及坐回自己的位置,就急匆匆地打开了那份号外,观看上面的内容。
当天的号外是一份专题,讲的是范家庄三家民营企业“华氏农械厂”,“严氏农机厂”和“侯氏染料厂”面临的困境。三家企业如今同样面临着管理不善经营亏损,全厂停工的困境。而不仅如此,三家企业还遭到了银行的检查,因为没有了经营收入被银行要求追加抵押物。
严氏,侯氏两家企业没有现成的抵押物可以增加,为了配合银行,不得不将自己持有的公司股权作为质押品押给了银行。但无论如何,算是渡过了银行检查这道难关。
而华氏农械厂则比较危险了,华可芳拒绝了银行增加抵押物的要求。银行和华氏农械厂之间的友好关系宣告破裂,现在津齐银行随时可能宣布停止对华氏农械厂的贷款。
看到这篇报道详尽,分析清晰的报纸号外,韩由良只觉得冷汗一颗颗从背上冒出来,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圆领长衫汗湿了。
韩由良是华可芳的老街坊,去年十一月借了七百五十两银子给华可芳,想赚华可芳八厘的利息。这笔钱对华可芳来说不值一提,却是韩由良做买卖一辈子的积蓄。
他一家六口人,都要靠这笔积蓄过日子。
也就是觉得华可芳买卖做的好,这笔借款没有风险,他才借出去的。当时是整个街坊一起筹钱,凑齐了一万两一起借给了华可芳。
旁边的几个茶客也买了报纸,看了一会说道:“啧啧!华可芳这次遇上大麻烦了!”
“一旦银行收贷,华可芳押给银行的土地、厂房和机器就会全部作为抵押品进行拍卖。这些东西买来的时候值钱,拍卖时候就没有那么值钱了,能五折、六折卖出去就不错了。到时候华可芳整个工厂全部卖光,都未必能还上银行贷款。”
旁边一个茶客说道:“华可芳倒是不怕哩!他这些年赚够了银子,大不了把工厂一扔不要了,任银行处理。只是倒霉了那些借钱给华可芳的人,这下子血本无归啊!”
“我听说华可芳到处借钱,什么材料商,什么四大钱庄,就连租门面给他做商铺的房东都借钱给他,都说他是个仗义的人,都想赚他的利息。”
“这下子好了,当真要鸡飞蛋打了!”
旁边一个茶客凑了过来,说道:“不会吧,津齐银行不会真的收贷吧?”
端着报纸的这个茶客显然见多识广,说道:“不会?什么不会?现在的情况是工厂欠了一屁股债却停工不生产。眼看贷款到期还不了钱,到时候迟早要处理抵押品。银行现在停贷可以抢夺抵押品变现,若是银行动作慢了,等到贷款到期再出手,可能抵押品就全部被其他债主瓜分了!”
众人听到这番分析,纷纷点头称是。
听到这个茶客的议论,韩由良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快站不稳了。
他二话不说,丢了五文钱到茶桌上,就撒腿往华家跑去。
####
华可芳脸色铁青地坐在大堂上,看着站满了整个大堂的债主。
这些债主都是些小债主,本来是贪图华可芳三倍于银行存款的利息才借钱给华可芳的,所出的金额一般不到一千两。然而这些小债主的金额小,风险承受能力同样极小。一遇到风吹草动,这些小债主就想收回本钱。
今天《天津日报》第二次报道了华氏农械厂的困境,而且是用整整四版的号外浓墨重彩地分析,将华可芳地资金问题彻底公布于众。华可芳现在没有收入,但欠了一屁股债,报纸上全部说开了。
华可芳前几天豪掷二万一千两还供应商货款塑造的形象,被天津日报彻底撕毁。
华可芳现在终于明白了崔文定那天来做信贷检查的险恶用心。崔文定不是来检查信贷的,是来搜集情报的。他把华氏农械厂的糟糕财务情报掌握清楚后,转眼就透露给了天津日报,把华可芳的财务问题完全暴露。
而崔文定要华可芳追加抵押物的要求,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崔文定一开始就不希望华可芳配合银行追加抵押物。
崔文定装得正儿八经地激怒华可芳,要的就是华可芳发火,让华可芳拒绝银行要求,让津齐银行总行有理由召开停贷会议。
然后再让“知情人”把银行可能停贷的事情爆出来。
李植这是要整垮自己。
津齐银行确实不可能突然收贷,那会破坏银行地名声,这一点华可芳知道,崔文定也知道。但是华可芳的那些小债主不知道,这些小债主哪里知道银行的事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