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跑起来,就停不下来,小成林家庭算是中产,也会骑马,但他只在城内和周边陪着大人骑,骑术半吊子,从没有纵马奔驰过。
乌云盖雪本是御马,如同养在深闺的小姐,跟小成林一样,难得出来一趟,跑发了性,撒了野,小成林几次勒马都勒不住,颠簸得厉害,差点落下马来,不得已,趴在马背上,双手紧勒着马脖,去了什么地方,只有天知道。
直到一条大河拦在面前,方才停驻下来。
浑黄的河水如同巨龙,咆哮着滚滚而下,上下看去,没有半片帆影,前后两端,水天相连,气势磅礴。
这是黄河?
成林不是诗人,没太多感触,被这雄浑壮阔了黄河震惊了一下,便在思索怎么办。
黄河离汴梁不远,可成林还真没来过这儿,他皱眉翻下马,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在河岸边看不到高大的汴梁城墙,黄河上下游不知多远,这是哪一段?
乌云盖雪身上不停趟汗,黑亮的皮肤缎子般闪亮,它跑得实在舒畅,汗出得彻底,对着并不熟悉的小主人,得意地打个响鼻,迈步要到河边喝水。
这水浑且黄,能看到泥沙起伏,小成林可不敢叫乌云盖雪喝这个水,出门前,养马人就告诉过他,乌云盖雪很精贵,稍不注意就容易跑肚窜稀。
他把乌云盖雪拴在一棵树上,在河边淘挖出一个大坑,挖条小沟,引入河水,再用泥土拦住水沟,让这汪水慢慢澄清。
可惜没有刷子,无法给乌云盖雪刷刷汗。
等待的当儿,一大帮人马顺着黄河上游的道路走了过来。
这帮人足有上百,中间是十来辆牛骡驴车,许多人在两侧边说边走,十余骑士卫护,车辆后边,还有十几人挑担,大多数人打着赤膊,挑担的在肩上垫得有布垫,身上灰头土脸,看起来象是一个商队,走了许多长路。
当先的两骑最是神骏,马儿是西夏那边的青唐大马,体格大耐力足冲刺猛的大家伙,虽然比起乌云盖雪还差一些,较之普通战马已经强出许多了。
马上一人面如银盘,皮肤白晰,体魄健壮,身高适中,穿着圆领澜袖,腰间扎了一条宽幅皮质腰带,二十左右的年纪,精神得很,走于马路正中;
另一人着深蓝道袍,头顶云冠,身量略小,脸色微红,偏偏双眼炯炯有神,闪着睿智的光芒,细细三缕长须飘在胸前。
正中那人远远看到饮水的乌云盖雪,忍不住赞叹:“好神俊的马儿!”
旁侧那人笑道:“少主人喜欢,咱们取了便是。只是这样的好马,马主人怎么会是小道士,忒也蹊跷。”
少主人笑笑:“朱掌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胡来,多给点钱买下好了。”说得很轻松,没考虑对方同不同意卖。
朱掌柜左右看看,笑道:“少主人放心,我们这百余条长大汉子,还能欺负一个小小少年不成。”
言罢纵马上前,越近越是心惊,马臀上烙印的一个“御”字似乎表明此人此马不一般。
成林看着马儿喝水,轻轻抚摸马腹,弄一手汗,却乐此不疲,突然听到传来声音:“小真人,你这马儿跑过量了!”
成林抬头,看到是同样道装的一位中年男子,因而疑惑道:“见过道兄,不知马儿跑过量是什么意思。”
朱掌柜翻身下马,走到马儿另一侧,伸手指着马身:“你这马儿,似乎太长时间没有出来遛了,突然就跑太多太狠,马儿容易脱水,容易死掉。刚才我离得远远地就看到你们停这儿休息,都走到跟前,这汗还没有落完!”
朱掌柜边说边摇头:“这水也有问题,黄河水可不能直接喝,可惜了一匹好马,再这么养下去,早晚废掉。”
朱掌柜说得都是正理,马的汗腺发达,一旦运动过量,汗水淋漓,就容易导致各种脏器衰竭。
一般马儿不用作长途奔袭,就是因为马儿骄贵,稍有不慎就容易完犊子。
朱掌柜的话令人惊悸,小成林很担心,乌云盖雪刚才还亲昵地憎自己,可不能有事,何况这是御马,还要交回云的。
他有些急切,问朱掌柜:“道兄,这该怎么弄才好?”
朱掌柜道:“小真人,你先别让它喝这个水了,我来帮你处理!”
然后大声叫从后面的伙计:“兑点盐水来,取点豆子,还有拿个刷子来,给这位小真人刷刷马。”
几个伙计跑过来,有人举着水袋使劲晃悠之后,倒入一个水盆中,放在乌云盖雪身前,让它喝水;有人拿着木桶在黄河里汲水,放在河旁澄清;有人将豆子袋撑开,喂乌云盖雪吃食。
随后又取下乌云盖雪背上的马鞍,用刷子汲水,给它作着清洗,乌云盖雪是御马,被人照顾惯了,并不怎么认生,这些人为它忙呼,它觉得理所当然,站得稳稳得,享受得很。
几人忙得热火朝天,小成林感动莫名,萍水相逢,如此热心,果然是人间自有直情在。
退到一旁,与朱掌柜表示感谢,见到走过来的少主人,朱掌柜介绍道:“这是我家少主人史进史大官人,我姓朱,俗名朱武,还不知道小真人如何称呼?”
见他们如此热心,对乌云盖雪照顾得很好,小成林很感激,自然也很客气,双方言谈甚欢。
史进就象一位知心大哥,和煦的笑容象春风一般,叮嘱成林一些出行注意事项;朱武则是老江湖,给他讲了许多如何养马的知识,还有些江湖上的鬼域技俩,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