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城上前,悄然拉了拉陈襄的衣袖,是一副知错的样子。
“我知道,此事我做得冲动了些,没有事先与你商量……但那么小的孩子,便是你见了当时的场面,也会不管不顾的。”她道,“当时我实在看不过眼,才一时冲动,将他带了回来。”
“便是与我商量,那也是告知一声吧?”陈襄还不知她是个什么人么?心里早有决断的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连城干笑了一下,还在做低姿态,以求他的怒气能消散一些。只要他不介怀此事,她现在龟缩一点,又有何不可。
她又拉了他的手,直言问:“你别看他是李霁的孩子就往心里去行不行?我的确因为李霁的死而于心不安,想尽力弥补在他儿子身上。但你想想,他们给孩子取名仇儿,就是要从小灌输他复仇的想法的。这个孩子若在他们身边长大,将来也恐怕是个祸患。”
“你的意思是,你要将他养大成人?”陈襄陡然发问。这跟她头前说的接到府上“住一阵子”意义可大不一样!
“至少养到他懂事了,知道选择了。”沈连城不妨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等到他懂事的时候,便是他想回到自己家里去,回到母亲身边,我也是不会拦阻的。”
“不行。”陈襄拒绝,“血浓于水。他毕竟是李家的孩子,生他的母亲是沈怜儿,不是你。你今时将他从他母亲身边带走,来日,他说不定恩将仇报。你别忘了,他的父亲是如何死的。”
陈襄所言,也是不无道理的。今时沈连城是为了李撄宁少挨些打,远离那样的环境,来日,李撄宁未必会感激她。
当然,好好教导,也未必会恩将仇报这样严重吧?如若将来是这样的结果,那一定是教导她的人不好。
如是想着,沈连城还是坚持己见。
两个人争执不下,许久没有得出什么一致的结果来,终于不欢而散。
王家。
沈如秀听闻沈连城直接将李撄宁从李宅带到了陈国公府,不禁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沈怜儿虐待孩子一事被沈连城知道了,沈连城必然会放不下,而会时常到李宅走动。如此一来,她沈如秀害她腹中胎儿的机会就多了。
但她没有想到,沈连城竟直接将孩子接到陈国公府去了!这倒叫她突然之间无计可施了。
此后,她听闻因为孩子的事儿,陈襄与沈连城吵得不可开交,她又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老天爷开眼,没有让沈连城顺心顺意,处处顺遂。
李宅那边岂是任由人欺负的?为了孩子,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连着好几日,他们都到陈国公府门前闹腾,闹得京都城人尽皆知。
有说沈怜儿虐待幼孩的,也有说沈连城夺人小孩、欺人太甚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莫说陈襄为此更加气恼,与沈连城的矛盾激增,就是太傅府以及与沈连城走得亲近的兄嫂,也都在劝她把孩子送还给人家了。
可想到李撄宁被沈怜儿虐待那一幕,沈连城总不能下定决心。
到底是动摇了心思的。
“李家的人日夜在陈国公府门前哭闹,撵都撵不走!想必,大娘子坚持不了几日,就要把孩子还给他们了。”莺莺从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沈如秀。
这几天,她唯一要做的正经事,除了伺候好沈如秀,那便是关注此事,并给沈如秀传递消息。
事情的焦灼和白热化终于就要过去了,马上要收尾了吗?沈如秀并不高兴。凝思许久,她的想法变得更加歹毒起来。
“不能让她把孩子还回去。”她喃喃自语,“还回去了,就没意义了。”
她目光森寒,甚至变得可怖,就连莺莺偷偷瞧见了,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莺莺只知,在生意场上,每每她有这样的神情,便是生了要置敌手于死地的阴狠招数,让对方从有实力的商贾一落千丈沦为债奴,甚至家破人亡!这一次,她定又有什么雷霆手腕吧!
这夜,李威与顾氏为了从陈国公府求回自己的孙儿,又轮番哭诉以为至深夜去。
望着陈国公府紧闭的大门,顾氏的哭腔之声响彻了天际,李威则一言不发,满腔愤懑。
而就在他们打算打道回府,明日赶早再来的时候,夜色之中突然多出十几名蒙面黑衣人来。他们个个手执弯刀,直冲向陈国公府门前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伴随几声凄惨的叫声,几把弯刀在月色下,染上鲜红的血光。
陈国公府的人闻声冲出来时,这些黑衣人已尽数逃了去,唯独留下李威和顾氏瞪着惊恐的眼目倒在血泊里,以及随侍活着的奴子悲恸的哭泣。
门房来报时,沈连城突然从梦中惊醒。
“不好了夫人!李公与顾氏在咱府门前被几名来历不明之人给杀了!”
听着外头的声音,沈连城一颗心快速地惊跳起来。因为连日来与陈襄置气,二人也没睡在一处,一时间,她就连个交换惊异之心的对象都没有。她赶忙起身穿衣下床,要去府门前瞧瞧。
“尊公过去了吗?”出门之后,她一边疾走,一边问。
“尊公那边已有人去通报,想必已经过去了。”
来到府门前,她果然见到了陈襄。
她想到外头看看,陈襄却是回转身,拦住了她,神色沉沉道:“别看了,太血腥。”
可都到这儿了,沈连城没有道理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她稍一侧身,目光便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