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说的都是实情,又能如何?年幼的四皇子已然在那个位置上,便是沈连城和陈襄都有退隐之心,他们也不可能让年幼的天子禅位给自己的儿子了……
如是想着,向夫人被沈连城勾起的有些激动有些懊恼的心,很快平复了下来,渐渐又转为失落和遗憾,接着又对沈连城生了几许愤恨。
若不是这个沈阿蛮,她的儿子现在已经在陈国公的拥护下当上天子了!可偏偏是这个沈阿蛮,一己私心改变了一切。不过,她顾虑的倒真是对极了。
若现在做主天下的是她的儿子,她绝容不下先帝留下的几个皇子,自然,也包括四皇子!难道留着等他们将来长大了,与自己的儿子夺取帝位吗?
只是可惜,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倒是这个沈连城跟自己将这番话,是故意气自己的吧?她岂能上她的当?
她交握在腿间的双手终于分开了。她笑了一下,“女傅顾虑的是。若我的衍儿登上那个位置,便是他要放先帝留下的几个皇子一马,我也是不会留此后患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还真是直得让人咂舌!
如此也好,沈连城也不必弯弯绕绕了。她也笑了一下,道:“那幸得我当初自以为是,坚持己见了。不然恐怕现在,也没这个机会在此与向夫人您叙话。”
“也许吧。”
两个人说着生死,说着野心,就如同寒暄人情冷暖一般。这一寒暄,竟还寒暄了许久许久。在外头等着的陈襄,也等得有些急了。
而就在他想进去看看的时候,沈连城出来了。她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严肃。
陈襄迎上前,不无担忧问:“阿蛮,她与你说了什么?你怎这般不悦?”
沈连城抬眸看着陈襄,眸光里透着一丝凶狠,沉声道:“有向夫人一日,便不可偏信荣亲王。”
“何出此言?”陈襄问。
“先走,回去路上,我再慢慢与你说。”沈连城挽上他的臂弯,迈开了步子。
沈连城和陈襄走后,向夫人则让人将荣亲王宇文衍请到了她的庆熙苑。
她告诉他,“适才我请女傅到我这里叙话,她说,当初陈国公有拥你为新天子之意,但她坚持拥立四皇子,才有你与帝位失之交臂的结局。你说,这个沈阿蛮,是不是很令人生厌?”
陈襄曾想拥立他为新天子,宇文衍是知情的,后来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也是知情的。因此,他并不意外。
“当初阿母让你去临安城结识沈阿蛮,你去了,却让阿母失望了。”向夫人忍不住旧事重提,“你现在想一下,当初阿母的安排可是好的?若你娶了沈阿蛮,今天做主天下的,就一定是你。”
“阿母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宇文衍有些烦闷。
“的确无用。”向夫人叹息一声,忽而道:“你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登上那个位置。”
宇文衍看着她,目光并不热切。
“那就是打败我。”向夫人接着道,“打败我,获取沈阿蛮的信任,一点一点从她和陈襄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力。待到他们真正放心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你之后,你就有机会对现任天子取而代之了。”
宇文衍忍不住发笑,“阿母莫不是也有糊涂的时候?他们便是再信任我,又岂会将手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向夫人道,“他夫妻二人情深似海,恐怕早已厌倦朝局纷争。他们也想找个避世之所,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若你值得他们信任,他们定会把一切都交给你。”
“等我打败阿母再说吧!”宇文衍鞠身施礼,做辞要走。
“这么说,你是向我宣战了?”向夫人满面是笑,眸间透着继续兴奋之色。
她似乎很期待这一天。
“不是已经开战了吗?”宇文衍并不回转身,用后背道,“从阿母那里得到隽太妃的遗体,孩儿已经略胜一筹了。”
向夫人不免一惊,“你这话是何意?”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相信。
“为了实现对陈国公府的承诺,将隽太妃送给他们,孩儿那晚其实骗了阿母。”宇文衍不妨解释得透彻些。
果然如此!向夫人惊异之余,重又绽开了那样的意外而欣喜的笑靥。
宇文衍迈开步子,走了。他不想听见她的笑声,只想看到她的愤怒。可她,偏偏没有哪一次是愤怒的!
他想,天底下一定没有像她这样的母亲。既然她逼着自己对付她,那他何须心慈手软?她要看到他究竟有多少本事,那他就做给她看!
前院宴席,酒尽人散,他却喝了个酩酊。
王妃阙氏看他这个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她一边伺候他歇下,一边暗暗埋怨自己的大家向夫人。
“都怪妾身无用,母家在朝的势力也一般,帮不上王爷。妾身心中实在有愧……”对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宇文衍,她一边低声诉说,一边啜泣,如自言自语一般。
她坐在宇文衍的床侧,一直坐到他起了均匀的鼾声。她突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该为夫君做点什么才是。
于是,她腾地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奴子道:“快去备一份厚礼,准备轿舆,我要去一趟陈国公府。”
她想,现在只有陈国公府的那两个人能帮到自己的夫君了。既然女傅喜怀有孕,她理当送些厚礼过去。
却在她出门的时候,恰遇到了王家夫人沈如秀。
沈如秀本不把这个性情温顺的王妃放在眼里,见到她,也只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