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满桃花的小院,青鸟去了又来,翅膀扇动间带起阵阵清风,拂过廊下那人垂落在脑后的白色缎带。
“南英,又在外面晒太阳啊。”东风化作人形,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在旁边坐下,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这时,南英递过来一杯茶,东风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不舒爽。他很喜欢来南英这儿,在他林林总总的顾客里,只有南英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他递过一杯茶,或一碟点心。
跟他随便唠几句嗑,就能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哦对了,你的回信。”东风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回信?南英随手接过,这时太白太黑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跑出来,“呀!东风东风,陆陆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没有呢。”东风看见两个小胖子就乐呵,一手一个使劲儿揉着他们的脑袋。太白太黑瘪着嘴躲他,一路小跑着藏到南英的袖子底下,然后露出一个头来,“大骗子!不是说会把陆陆带回来的吗?”
“好啦好啦,他们很快就回来啦,我就是比他们早走一步。”东风只得安抚。
太白太黑这才哼唧唧地表示原谅了他一点,东风摊手表示冤枉,眼睛却贼着呢,瞅准时机又把两个小胖子拖出来好一顿揉捏。
“嘤嘤嘤被非礼啦!”
“救命呀!”
好一阵闹腾,东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留下太白太黑两个小胖子瞪着腿躺在走廊上嘤嘤嘤地喊着被玷污了。
南英忍俊不禁,余光瞥见旁边的信封,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于是他拿起信,很随意地拆开信封,然而将信纸抽出来的刹那,一个熟悉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它慢悠悠地落在南英的衣服上,粉色的,小小一朵。
一朵干枯的桃花?
南英疑惑地将它拾起,指尖触碰到干枯花瓣的刹那,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缭绕在他的指尖,让他一愣。
这……是谁?
这种感觉好熟悉,熟悉得南英忽然觉得心跳加快。他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展开信纸,就见那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眼前。
南英:
我是虞涯。
看到“虞涯”两个字,南英一怔,随后下意识地把那信合上。被缎带蒙着的双眼四下看了看,确定没看到什么人,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信上。
信还合着,南英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不敢打开这封信,唯恐信上的字会飘走一般。他又惊喜,又害怕,这样枯坐了许久,才在太白太黑疑惑的询问中,小心翼翼地重新打开了那封信。
许久未见,不知你可安好。我知道我写这封信,实属冒昧,当日我弃你于昆仑山,后又因诸多缘由再未能见你,如今过去整整三百一十八年,已无颜面再求你谅解。
然而当年种种,纵诸世轮回不敢忘。我于年少轻狂之际遇见你,有幸得你相伴,却不知珍惜,更来不及将我的想法告知于你。如今想来,折剑或琴杀皆成云烟,唯有你当年音容,仍栩栩如生。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情意,也许为时已晚。你给我的,我也怕是不能回报你万分之一。然而蹉跎日久,我更怕今生不能再见你一面。
明日我会来见你,若你愿意,便将门打开。若不愿意,只怪我来迟,唯愿来生你能再入我丹心。
虞涯
泛黄的信纸上,涂抹的痕迹到处都是,可见写信之人有多紧张和犹豫。字字句句都斟酌良久,才敢下笔。
南英攥着那信纸,呆坐了好久,迟迟不敢回过神来。等到太白太黑觉着不对劲,担心地拉着他的衣袖跟他撒娇,南英才忽然回神。那双枯木般的眼睛里渗出泪水来,濡湿了缎带,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
太白太黑急死了,“南英南英不要哭啊,太白(太黑)抱抱!”
两个小胖子抱着南英的手,小胖脸蹭着他,可担心可担心。他们记得主人说过,一定不能让南英哥哥哭,南英哥哥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不能哭。
然而南英的眼泪越哭越多,太白太黑慌了神,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南英就把他们揽进了怀里,抱着他们好似寻求着某种慰藉。
两个小胖子不动了,安静地让他抱着。
其实南英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直到此时此刻看到这封信,才知道有些人根本是放不下的。
当年他一门心思地追着虞涯跑,两人其实从未真的表明过什么心意,他有时甚至想,虞涯是否到最后也仅仅像星君那样当他是一个需要照看的弟弟。
而这封迟来的信,就像是终于给那段岁月盖了章。
吴羌羌以前说过,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这样想着,南英又忍不住笑起来,那颗因为长久的病弱而变得愈发平静的心,开始不断地翻起波澜,然后雀跃得一如从前。
那种开心是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什么阴霾都无法将它阻挡。
太白太黑看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一歪,好难懂哦。
陆知非和商四一行四人是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南英的生日就在后天,所以星君也在书斋暂住了下来。
至于虞涯,星君对此很不满意。你说人都要回来了,你写什么信呢?烦不烦?
黑着脸的大舅子每时每刻都很不开心,一想到他可爱的小南英即将投入那个臭道士的怀抱,而这个臭道士还是他去找回来的,就觉得浑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