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听着,就在这时,酒馆门口冲进来一个人,依旧是褐衣短袖的模样,“公乘!”他朝着那闭目的男人吼。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刀疤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看向来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一瞬,刀疤男人猛地站起来,“走了。”所有原本插科打诨、喝着酒、抠着自己的脚底板的士卒瞬间刷得一下全部站了起来。
男人冲出门口时回头看了眼余子式,点头简洁道:“先生,再会。”
余子式点点头。那男人甚至来不及多说第二句话,直接大踏步就走出了门,四十多人几乎是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座杯酒浑浊。
许久,余子式慢慢捏起碗,仰头灌了一大口。
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魏瞎子慢慢走到了余子式面前,他拍了下余子式的肩,轻声叹道:
“那曲子,叫葛生,是首悼亡曲。”
余子式没说话,他端着那酒,像是陷入了沉思。
魏瞎子在他身边蹲下,紫色的绸带上沾了点点酒痕,他忽然开口:“吕不韦那匹夫错了,你适合学剑的。”
余子式终于看了眼魏瞎子,“学剑?一剑能当百万师吗?”
偌大战国,狼烟烽火,一把剑一个人又能杀多少人?
魏瞎子听了这话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能。”他淡淡道:“天子之剑,持以春秋,行以秋冬,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一匡诸侯,天下倾服。一剑能当百万师算什么?执天子剑,当斩六合气运。”
“天子剑?在哪儿?”余子式皱眉看着魏瞎子。
“韩国剑冢有个一剑悟长生的叶剑神,据说已经步入仙人境地,只为守着天子剑湛卢所以不曾出世。”魏瞎子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喜欢吹嘘自己是叶家人代代相传的习俗,但天子剑,应该的确是在韩国剑冢。”
“你见过?”
“没人见过。我年轻时慕名而去,曾闯到剑冢第六层,然后败给了叶长生。”魏瞎子说的很坦荡。他少年成名,去闯那剑冢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把碗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尽。他淡淡道:“回家吧。”他于剑道之说,终究是没什么感觉。
余子式提着最后的半坛清酒出了门,对着刚才那群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秦国将士离去的方向缓缓倒下。魏瞎子心疼酒,叹了口气道:“说不定以后还能遇上的,你这么洒了可惜。”
“不,遇不上了。”余子式抱着那空坛子往回走了两步,轻声叹道,“他们回不来了。”
那刀疤男人说,桓将军斩了赵国十万人。
那位桓将军,叫桓奇,他斩杀赵卒十万后继续深入赵国,亡国之际,赵王从北疆调来一位年轻的将军与之对抗。
年轻的将军全歼了桓奇十几万兵马,打破了几十年来秦国不败之师的神话。几乎所有去往赵国的秦国士卒,包括秦王下令增援的,都没能活着回来。
而那位年轻的将军,叫李牧。
赵国武安君,李牧。那男人是战国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