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子式点了下头。
“华阳写信拉拢你,你拒绝了。”
“嗯,如你所言,天下之争已经无法挽回了,华阳作为大秦长公主顾念着大秦国祚,她想的是废了你之后立子婴为帝,她摄政天下,相比较于你我,她才是一直未曾放弃大秦江山的人,然而这天下汹汹,不是她一个人能挽回的。”
“张良写信与你,你接受了。”
“是,我接受了。和项籍这种江东豪贵子弟比起来,刘季目前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都还远远不成气候,他们一行人中无论是曹参、樊哙还是萧何都还在试锋芒的阶段,而东边局势却是瞬息万变,张良缺人,而蒙毅一个人不够。”余子式觉得他当初的确是没看错张良,眼见着大秦要倒,二话不说忙趁火打劫伸手向他要人,那架势恨不得把他这儿剩下的几个能打的人全一股脑打包拖走,这的确是留侯的一贯作风,蝗虫过境都没他扫荡得这么干净。
胡亥看着余子式,良久才缓缓道:“最后一句,既然你将要往东走,那么你打算这么处置我?怎么处置大秦的亡国之君?”胡亥静静等着余子式的下文,他不是余子式,张良与蒙毅都不会选择保一位前朝的暴君,那个阵营不可能容得下他。余子式既然做了这样的打算,那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
余子式看了胡亥一会儿,轻声道:“信我吗?”
胡亥闻声忽然笑了一下,“信你?赵高,我要是信你,我何必查你?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和天下人比在余子式心中的分量,胡亥实在没这个魄力。
余子式静静看着胡亥,看着他笑,看着他一双眼漆黑如墨,“我不会伤你。”
“阎乐带人围了望夷宫。”胡亥望着余子式颇为沉静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余子式给张良的信上只有一句话。
秦二世崩,子婴王,关中可取。
余子式伸手将面前的那杯酒轻轻推到胡亥面前。胡亥低头扫了眼那酒,轻轻挑了下眉,这世上还没人能逼他大秦皇帝做他不愿做的事。余子式望了眼一动不动的胡亥,片刻后忽然伸手端起那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胡亥一瞬间瞳孔猛缩,刷一下起身,伸手就从余子式的手中将杯子夺了下来,他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忽然就觉得一只手压上自己的背,狠狠往外一带。
余子式伸手揽住他,低头吻住了他,直接将所有的酒全灌了进去。两人贴上的那一瞬间,胡亥浑身都开始抖,他真的是服了!栽在这人手上他真是服了!
余子式松开手任由胡亥抱着他,到最后谁还去计较那酒到底是谁喝下去了,余子式能感觉到的全是胡亥干净清冽的味道,意识都快被冲散了。
胡亥察觉到自己的力道在一点点减小,他忽然一把推开了余子式,撑手猛地扶上桌案。
“什么东西?”胡亥抬头看向余子式,一双漆黑的眼锐利得厉害。
余子式擦了把嘴角的酒,抬头看向胡亥,他自己手脚也有些无力,“没事,一点药而已。”余子式抬头看向胡亥,一双眼清亮如雪,“等你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胡亥盯着余子式,手一点点攥住了桌案一角,眼前却不住发黑。
……
骊山,始皇陵。
余子式沿着石壁缓缓走了一圈,将四下的灯都一盏盏点上了。借着烛光,他伸手轻轻抚着棺椁中的人的面庞,正发着呆,忽然觉得袖子一沉。余子式一怔,低头看去,胡亥冷冷望着他,头上已经浮了一层冷汗。
余子式没想到胡亥能醒过来,一时之间也愣住了,胡亥明显有些气力不支,一双眼却是锐利如刀。他环视了一圈,望着余子式说了三个字,“先帝陵。”胡亥试着聚集内力,手却是连抬起来都勉强。
“对,是先帝陵墓。”余子式也看出胡亥的艰难,轻轻握住了胡亥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抬手擦了把他额头的汗。
“你想干什么?”胡亥皱了下眉,却发现自己说句连续的话都提不上气,他现在浑身就没有一处聚集了力气,就连清醒都是勉强在维系。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余子式原本想等这些事儿结束后再同胡亥说这些事儿,却不曾想胡亥中途会醒过来,他握着胡亥的手良久,终于轻轻说了一句话,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真的称得上是温柔缱绻。
“胡亥,和你说件事儿,其实我不是秦朝的人。”都到了这一瞬,说不说兴许都迟了,但是余子式忽然想同胡亥说会儿话。
胡亥的意识尚有些模糊,一双眼盯着余子式,气息却是乱得厉害。“什么?”
余子式知道胡亥现在身上药效还未过去,索性翻身进了棺椁,伸手轻轻揽着胡亥,将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胡亥,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事儿要是从头说起,那得从大秦相邦吕不韦开始。”如今再提起吕不韦,那真是恍若隔世的一种感觉。
“你彻查过我,所以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份名字全是假的,我的前半生那二十年,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那是因为,我前半生二十年不是在这个朝代过的。我是吕不韦费尽心思从两千年后的人世上带回来的,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他带我到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看着胡亥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诧异的神色,低声道:“我知道这个朝代上发生的所有事,我知道你父皇嬴政一定会收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