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阿苦站在山洞门口,看着洞内外两个世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地方,原本是个十分适宜观景的所在。
距离峰顶不远,视野开阔。放眼内外,皆是海阔天空。
花开茂盛,海鸥鸣叫,一声声浪涛拍岸,海风冰凉而舒爽。
任谁看,都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连阿苦,都想席地而坐,拿着根鱼竿学老翁垂钓,品尝着难得的心灵平静。
只可惜,洞内的人根本无暇欣赏。
满洞的酒坛子,还有馊了的吃食和脏乱的衣物被子,像座垃圾山一样将敞亮的洞**堆得满满。
酸臭的味道萦绕不去,甚至有许多苍蝇停驻在垃圾堆里,“呜呜”地飞来飞去,令人恶心。
黑漆漆的酒坛中间,埋了个人。
蓬头垢面,浑身脏污,原本湛亮的蓝色水绸不知道沾了什么,黑漆漆一坨,不复往日垂坠质感。
阿苦心一沉,走近一看。
记忆里言谈缓缓,风姿卓越的温柔公子,如今却胡子拉碴,满身油垢地瘫在垃圾堆里,就像道路上随处可见的乞丐一样。
破衣破裤,头发蓬起。
不,他比乞丐好一点。乞丐哪来的这么多酒喝。
阿苦叹了口气,轻轻踹他两脚,见他没有反应,先出洞呼了口新鲜空气,然后才认命地从海纳贝中取出常备的物件,将袖子挽了起来。
——
摇光是在日落时分醒过来的。
温黄的夕阳光折**了洞口,将整个山洞照的比平常还要温暖。
洞里有淡淡的饭菜香气,顺着咸湿的海风飘了进来,奇异的混合在一起,闻起来非常舒服。
有多久了,没闻过这么可口的菜香。
他醉眼惺忪地去摸身边的酒坛,却发现旁边空空如也。
他的精神一下子清醒大半。
“你醒了?”
坚定温和的女孩子声音在山洞里回荡,他躺在地上,只有眼珠子动了一下。
“你是......谁?滚出去。”
嘶哑的嗓子不复往日柔和,与人说话的态度也一落千丈。
这哪里还是那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摇光仙君,难怪金麟会那么失望。
阿苦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往嘴里夹菜。
含糊不清地说:“在我滚出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把肚子填饱,干了一下午的活,真心费体力。”
摇光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原本脏如鸡窝的山洞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被酒坛垃圾掩盖的书柜书桌也擦得焕然一新。
只有睡在中间的自己,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
摇光艰难地坐了起来,太多的酒精让他的身体摇摇晃晃。
他皱起了眉头,浓浓的酒气从他嘴巴里呼了出来:“谁让你收拾的!我的酒呢!”
阿苦赶紧捏住鼻子,将自己的饭菜往后挪挪:“摇光师兄,在你荼毒我的晚饭之前,能不能去洗个脸洗个澡换个衣服啊。说实话,真的很臭。”
清脆的一声“摇光师兄”让他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晃晃还迷迷糊糊地眼睛,朝坐在角落挽着袖子吃饭的陌生姑娘看了过去。
薄荷绿的道袍,袖子挽到肘部以上,头发松松地垂弱在身后,只将鬓角两边的长发系在脑后。没有耳环没有项链手镯,只在偶尔低下头时,看到她脑后闪现的银光。
摇光认了很久,才认出眼前大大咧咧席地吃饭的人是一年未见的王阿苦。
“阿苦?”他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苦扒完最后一口米饭,回答:“我来参加南道大会啊。”
头痛欲裂,摇光扶着脑袋,疑问:“南道大会?”
“对啊,据说是南派三山互相交流,以便精进,参加明年的飞仙大会。”阿苦扯了一堆她也不是很理解的话。
摇光揉了揉太阳**,却瞥见阿苦始终离自己坐的远远,不肯靠近。
“怎么了?”他的嘴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嫌我脏吗?”
阿苦点点头:“嗯!”
摇光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只是因为他脸上污垢太多,头发又遮住了大部分脸,所以才没让阿苦看出来。
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眼睛避开她的,不肯直视,显得十分自卑。
无尽的沉默在山洞里蔓延。摇光不知道该说啥,阿苦只是静静地守候着他。
终于,“你变了很多......”
摇光的声音几不可闻,被酒精冲的晦涩的眼睛透过纠结的长发,不时地偷瞄她几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阿苦心中一紧,脸上神情却是不变:“南珍也这么说。”
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你变得很漂亮......”
“谢谢夸奖。”
“我却......”声音戛然而止。
阿苦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诚实地建议:“师兄,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吧!我备好了热水,就在门外烧着。”
沉默的身影抖了一下,似乎还在迟疑。
“就当是给我个面子,让我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我并不能在这里待很久。”
他转头看她,见到她坦然而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有多久了,没有好好泡过一个澡了。
摇光整个人坐进冒着烟的热水桶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将那件已经发臭的外袍丢掉,摇光和着已经发黄发黑的里衣坐进桶里。阿苦拿着水瓢,一勺勺地浸湿他纠成一团的脏发,用皂角水一点点将油污清洗干净。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