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雾核心半里方圆,清光下澈,天音泠泠,细碎花瓣飞舞,浓郁香气弥漫,不似幽暗可怖的坟场,倒像是一个专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出城游玩时,下榻休憩的华美场所。
陆漾踩着地上密密铺了一层的不知名花瓣,举目四望,早就瞧出了此地的不同寻常——并非是那种外在的场景不同,而是更加深邃莫测的、气机之不同。
“屠灵伏仙阵……中宫紫薇御么……”
他跟在聘婷而走的师隐后头,旁边是高个儿天君老爷,身后则是刚刚开启、现在却已闭合的血色大门。门外鬼雾齐天,门内春风拂面,这种迥异的场景让陆漾先是小小吃了一惊,接着,他就异常兴奋地捏住了空气中一根正在变化颤抖的弦线,再轻轻一抽一扯一勾,引动了整个大阵的变化。
师隐在前头走着,也不回头,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漫声道:
“这阵可是流幻的宝贝儿,你若再深入一点,小心她现在就跳出来,给你瞧瞧厉害!”
“抱歉,是我莽撞了。”陆漾屈指一弹,把那变化的弦线送回其原来的方位,笑眯眯地道,“不过,如此有趣的阵法,哪个懂行的能不心痒,能克制自己不去插上一手?”
宁十九在他旁边冷冷地拆他的台:“我。”
“……”陆漾翻了个白眼,“是,老爷你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小子佩服。”
宁十九傲然而笑,前头师隐啧啧低叹,伸手在空中一抹,像是推开了某扇隐形的大门,忽然之间,香气更重了几分,而有妩媚入骨的婉转浅笑,响起在不远的地方:
“又有贵客前来?嚯,倒是旧识!”
宁十九没亲眼见过流幻元君,也没听过这么**的声音,猝不及防之下,心脏登时就是一顿,差点儿没岔了呼吸。当然,他极快地恢复了正常,赶紧瞪了陆漾一眼,用目光传递出自己的不解和愤怒:
“你和我说这是人族的女修?难道不是天生魅惑的狐妖么?!”
陆漾也是一眼瞪回来:
“尤物哪儿都有,人族何尝全部清高?”
“……”
宁十九撇了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及至他穿过师隐方才抹出“门”的地方,眼前一花,瞧见了一个布置精巧、淡色烟气逡巡空中的粉色帐篷,也瞧见了那帐篷深处斜倚床榻的披衣散发美人儿,宁十九再无犹疑,完全接受了陆漾的那句反问之言。
流幻元君今日戴着淡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她那娇艳的面容,让人瞧得不甚真切。但她那面纱之外的细长脖颈、线条完美的精致锁骨、白腻如玉的光滑肌肤,无不让人暗吞口水,隐约也能猜到,面纱下那张脸,又得美丽到何种模样。
而她惊世骇俗的暴露衣着,在整个人都美得勾魂摄魄的大前提下,倒不怎么能吸引人去注意了。
相貌……相貌十分有七八分源自天生,这个不管是人族亦或妖族,都没什么不同;可那种夺人眼球、攥人心窝、动摇人神魂的诱惑力,却十分之十都是源自后天修炼,便是那天赋为“魅惑”的妖狐,也得化形修炼个几千几万年。
至于人族——却是另一个路数。
宁十九眼光还算不错,一眼望过去,他自然能分辨出对面那佳人,究竟是万年狐妖,还是天君美人。
他不过就呆了一息时间,那边的“尤物”就下得床来,口中嗫咬着一缕青丝,手上提缀着裙裳衣摆,挺着傲人的丰满胸脯,赤足点地,趾尖那一点暗红时起时落,轻飘飘地晃人眼睛——
“……目不转睛啊,妾身便如此好看?”
等宁十九回过神,流幻元君已行至他面前,笑吟吟地按着他的胸膛,把脸凑了上来。
距离如此之近,宁十九都能看见薄薄的面纱之下,这人眼底明灭不定、放荡不羁的暗红色火苗,这位的瞳孔也是惊人的漂亮,在火焰炙烤之下,这位偏还能让一双眸子漾起涟漪,显出弱水之柔情——无端多情,最是无情,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又是说谁的来着?
好像是——
自己说的!
说陆漾的!
陆——漾——?
宁十九脑海中的杂念如潮水般褪去,他铁青着脸把流幻元君推开,迅速后撤一步,直接摆出了动手的架势:“哼,不过区区惑人心魂之术,莫要嚣张!如此待客之道,是要我掀了你的老底儿吗?!”
“啊哟,这位真个儿不解风情,一直盯着人家瞅,还要吓唬人家!”流幻元君捂着嘴笑得打颤,向旁边一靠,整个人都扑进了陆漾怀里,侧仰着头,软绵绵问道,“你呢,小公子,你觉得妾身好看么?”
好看!不好看,我家老爷的魂儿能被你勾走了么?!
陆漾心中生闷气,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元君古往今来第一姿容,‘好看’一词哪里配得上元君你!‘沉鱼落雁’大概都比不得,元君若往河边一站,鱼和雁算什么?自有大把的活人跳下河去,只为博得元君一笑,沉湎于元君的绝美丽质,昏昏然不能自拔也!”
流幻元君一回身,手指沿着陆漾的胸膛往上爬,等勾到了领口位置,她轻挑挑将其扯开,按了按陆漾的锁骨:“这话儿倒是好听!便是我见了这无数男人,也没见着几个像你这般会哄人的——怎样,几日不见,可把你那友人哄好了?”
陆漾向宁十九那边轻轻扫了一眼,无视自家天君老爷无比难看的脸色,故意勾唇扬眉,朗声道: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