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鉴始终低垂着眉眼,听到穆云锦的问话,略略抬起了视线:“已经安排工匠重新翻新了,立后大典前定保能完工。”
深吸了一口气,穆云锦的眉眼处依旧紧紧地皱着,揉着眉心的手缓缓地收起,撑住了自己的头,半晌,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江鉴略显斟酌地抬起了头,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皇上,栖凤殿的牌匾……是您亲自题写还是……?”
若照着以往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皇后殿上的牌匾历来都是皇上亲笔题写,如今凌婵殿改名未栖凤殿,这新的牌匾如何,自然是要询问穆云锦的意思。
穆云锦的眼睛依旧闭着,良久,才悠悠开了口:“让工匠径直刻了便是。”
心头一惊,江鉴的情绪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规矩地应了声:“是。”
言罢,转过身,将那晾了半温的水捧到了穆云锦的面前。
天色,大亮了。
眼眸终是缓缓地睁开,穆云锦站起了身子,取了那挂在木盆边的棉布,沾了温热的水开始洁面。
穆云锦依旧喜欢穿白色的衣服,除却正式的场合会穿龙袍,其余时间依旧一身白衣,洁了面,穆云锦拧干了手中的棉布擦拭着脸,声音越显平稳:“国葬的消息,都传下去了?”
“是。”
江鉴将那木盆放回架子上,又将那淡盐水递给了穆云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干净的小木盆。
接过淡盐水轻轻地漱了漱口,穆云锦又一次略显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再多言语,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江鉴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跟上穆云锦,视线有些焦灼地瞥看了一眼那挂在一旁的龙袍,言语中犹豫了一瞬,匆忙跟上穆云锦:“皇上,那龙袍……”
“不穿了。”
穆云锦头都未回,迈步径直往养心殿外头走去。
甚至,都没有向主殿方向看上一眼。
该上早朝了。
两个人不知晓的是,主殿紧闭着的窗口位置,一身白色里衣的女子正静静地站着,看着那稀薄窗户外头,男子离开的身形。
苍白的面色上,是久久都无法散去的悲凉。
天光,终于是全部亮了起来。
可那亮光,却是怎么都无法照到杜飘灵的心上。
心悲至死,再无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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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完全亮起的时候,又一辆马车,从王府正门而出,向着北街粮铺方向而去。
驾车的,正是沉木。
马车行得并不快,格外稳当,沉木也挑了人烟相对稀少的街道。
紫蔻坐在马车内杜微微的对面,看着自家小姐靠着软枕打着盹的模样,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扬起手掩了掩面:“小姐,我们今日去哪些地方呀?”
粮铺自然是要去的,可是临走前,小姐又收拾了一些东西让她带着,看样子,是要去别的地方了。
“今日去的地方可是多了。”
杜微微稍稍扭了扭自己的头,寻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躺着,眼睛丝毫未睁:“惊若楼,茶铺,相府。”
“啊?”紫蔻的嘴一下子张大,神色上极为诧异的模样,她并未想到,小姐今天一天,竟是要去那么多的地方。
“是啊,就是要去那么多地方。”似是猜到了紫蔻心头所想,杜微微闭着眼点了点头,带着笑应了声。
紫蔻诧异的神色瞬时收起了不少,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闭着眼,杜微微的嘴角是一抹格外深邃的笑意。
便是昨日,所有的计划已是悄然开始。
很快,马车便在北街街口停了下来,沉木的眸子深深扫视周遭一圈,旋即落了声:“小姐,到了。”
杜微微一身白衣,从马车上走下,深深瞥看了一眼那远处排着极少人的粮铺门口,开了口:“紫蔻跟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是。”
再无停留,杜微微的脚步向着靠近粮铺最近的一条小巷而去。
若是从正门,怕是会太过于惹眼,自是从后门进更为安全。
紫蔻则是背着一个包裹,跟在了杜微微的身后,视线却是格外警惕凌厉,注意着四周的状况。
不过片刻,两个人已是到了粮铺的后门。
紫蔻上前敲门,极有规律的敲门声,粮铺后门很快便被打开,一个小厮带着些恭敬,匆忙让开身,让两人入了内。
“王妃。”
入门后,是两个看着极为机灵的小厮,对着杜微微恭敬地行了礼。
杜微微也不多言语,点了点头径直向主厅方向而去。
紫蔻则是停下了步子,对着小厮安排了下一次的敲门密语。
每次敲门密语皆是不同,目的就是防止会被外头的有心之人所看见。
“微微~”
未待杜微微走近主厅,一道带着欣喜的女声已是响起,传入了杜微微的耳中。
眼眸一个抬起看向来人,杜微微的笑意旋即高高扬起:“慕然~”
施慕然一身粉嫩的水粉色衣裙,两袖袖口全部扎起,长发也是全部束起,看着极为精神干练,面上的笑意丝毫遮掩不住,向着杜微微的方向奔来。
也是同时刻,杜微微瞧见了她身后那步子稳健加快的陆琅。
很快,施慕然便奔到了杜微微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个倾身,抱住了杜微微。
纵然有太久的时间没有见面,可此时此刻,她们依旧如那情深的姐妹。
粉白两色的衣裙在风的吹动下,霎时交叠在一起,